颂芝指尖的力道愈发轻柔,眼底的忧色却浓得化不开:“娘娘,皇后既敢如此神速地斩草除根,必是留了后手。万一她倒打一耙,反咬咱们一口,说李嬷嬷与张绣娘之死是咱们蓄意栽赃,那可如何是好?”
年世兰指节叩击着案上的青瓷茶盘,“笃笃”声清越,目光却寒得似浸了三冬霜雪:“她要咬,也得有牙。忘了?李嬷嬷入慎刑司前,你悄悄递她的那枚‘宜’字玉扣——那是皇后早年亲赏的旧物,如今人没了,玉扣总还在慎刑司的证物堆里躺着,跑不了。”
她话音稍顿,嘴角的冷峭又深了几分,恍若冰棱割过:“至于张绣娘,在绣院三年,总有相熟的宫人。你今夜就去找那个给她送过衣裳的小宫女,告诉她:想保自身平安,就得懂‘什么话该在什么时机说’——比如,张绣娘死前半个时辰,分明见过皇后宫里的剪秋。”
颂芝眼前骤然一亮,忙躬身应道:“奴婢省得!这就去安排,定叫剪秋无从撇清!”
“慢着。”年世兰唤住她,指尖捻起案上一枚银簪,簪头珍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幽幽的光,“别急着动手。先让慎刑司‘查’几日,把李嬷嬷身上有皇后玉扣的消息,透给皇上身边的苏培盛。苏培盛是皇上的眼耳,最会看风使舵,这话自然会原封不动递到皇上跟前。”
她放下银簪,目光穿透窗棂,落在沉沉夜色里,声音压得低而冷:“皇后想靠灭口堵嘴,我偏要让这‘灭口’成烧向她的野火。等皇上疑心生根,再让那小宫女‘无意’间在太后宫里提一嘴剪秋的事——太后护短,可更重皇家颜面,知晓宜修用这等阴毒手段,纵是不罚,心里也得结个死疙瘩。”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轻响,盯梢皇后宫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娘娘!皇后宫里刚抬了食盒去养心殿,说是给皇上炖的冰糖燕窝,可……可剪秋姑姑跟着去了,手里还攥着个锦盒,像是要面圣递话!”
年世兰挑了挑眉,忽然笑了,那笑意却只浮在嘴角,眼底依旧一片寒凉:“哦?倒是急着去表忠心。颂芝,即刻去御膳房,给掌事的刘公公传个话——就说本宫今夜胃口差,要他亲手炖一盅雪蛤莲子羹来。顺便‘提一句’,皇后宫里的燕窝,去年便有过掺凉性药材的旧例,让他多盯着些‘食材新鲜’。”
颂芝瞬间心领神会:刘公公早年受过年世兰的大恩,这话一递,御膳房里的人定会把“皇后燕窝恐有问题”的话传得沸沸扬扬。皇上本就对皇后起了疑,再闻此语,纵是不彻查,那碗燕窝也绝无入口的可能,反倒会暗忖宜修连送食都藏着心机。
待颂芝退下,年世兰踱至窗边,望着养心殿方向的灯火,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摩挲。宜修只当斩了明线便高枕无忧,却忘了这后宫最不缺的便是暗线——她布下的局,才刚启了个头。
未过多久,雪蛤羹便送了来,刘公公还特意托人捎话:“请贵妃娘娘放心,宫里食材皆过三道查验,绝无半分差池。”年世兰舀起一勺,入口清甜,眼底却闪过一抹锐光:“赏刘公公。”
而养心殿内,皇上望着面前的燕窝,耳畔又响起苏培盛刚禀报的“李嬷嬷身带皇后玉扣”一事,眉头拧得能夹死飞虫。剪秋侍立一旁,正想开口替皇后诉几句“连夜盯炖燕窝”的忠心,却见皇上抬手挥开,语气冷得像冰:“燕窝搁着吧,朕今日没胃口。你回去转告皇后,安分在宫里待着,少出来走动。”
剪秋心头猛地一沉,知晓皇上疑心已起,只得躬身退下。刚出养心殿,便听见墙角两个小太监低声嘀咕:“你听说没?御膳房刘公公特意交代,皇后宫里送来的东西得仔细查!前几年就出过燕窝掺药的事,今儿这碗指不定……”
话音戛然而止,剪秋的脚步却骤然僵住,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她这才猛然惊觉,年世兰哪里是在与皇后争一时胜负,分明是早织好了一张天罗地网,连皇上的心思、宫里的流言,都尽数算在了网中。
寿康宫的药气像化不开的墨,浓稠地凝在梁柱间,连鎏金帐钩都染了三分苦涩。太后半倚在铺着獭兔毛软垫的榻上,听完竹息的回话,握着素色绢帕的手骤然收紧,指腹将织就的暗纹攥成几道死褶,帕角几乎要嵌进掌心。她久久未语,只凝着帐顶“万字不到头”的绣纹出神,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咳,本就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灰败。
竹息连忙上前,指尖虚拢着替她顺气,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太后,您本就欠安,这事原是您为保中宫体面才揽下的,如今倒惹得自己动气,实在不值当。”
“体面?”太后终于开口,声音裹着病后的沙哑,尾音却坠着一丝连自己都惊觉的动摇,“哀家原以为,斩了李嬷嬷、张绣娘两条明线,便能把这浑水按住——既不让宜修的把柄落进年世兰手里,也护得皇家颜面周全。可如今再看,竟是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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