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天刚洇开一抹鱼肚白,角楼的铜钟还沉在寂静里,各衙门的官员已踏着晨露,匆匆往乾清宫赶去。都察院的值房内,瓜尔佳·鄂敏早已换上一身簇新的石青色绣锦鸡补服,鬓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死死攥着那份连夜誊抄的弹劾奏章,他身旁,张御史与李给事中正低声对词,将昨夜敲定的“罪证”再细细捋过——从甄远道任上为钱名世诗作题跋,到私下与同僚叹“钱某才思难得”,桩桩件件都被拧成了“私通逆臣、暗怀二心”的铁证。
辰时三刻,景阳钟轰然作响,早朝伊始。文武百官按品级排立,山呼万岁毕,御座上的帝王刚问及几句民生政事,鄂敏便率先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金砖地上,高举奏章朗声道:“臣瓜尔佳·鄂敏,有本启奏!前御史中丞甄远道,身犯大逆,私藏逆臣钱名世文集,更与钱氏诗词唱和,其心可诛!”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在死寂的大殿里掷地有声。紧接着,张御史、李给事中齐齐出列,跪在鄂敏身侧,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刀:“臣附议!臣曾见甄远道书房悬有钱名世所赠字画,落款称‘知己’,可见交情匪浅!”“臣亦有闻,甄远道任御史时,曾辩解‘钱某狂放非叛逆’,此乃公然为逆臣张目!”
三人言辞如刀,字字往“谋逆”上扎,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与甄家无涉的官员见风使舵,纷纷出列附和——或说曾听闻甄远道“非议朝政”,或言其“家风不正”,一时间,弹劾之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就在这时,一个单薄的身影从后排踉跄走出,是五品六科给事中索绰罗·丞易。他人微言轻,立在一众高官中间更显局促,汗珠顺着鬓角淌下,浸湿了衣领。他定了定神,想起女儿慧答应连夜传的话,硬着头皮跪倒,声音发颤:“臣……臣索绰罗·丞易,也有一事启奏。”
帝王目光扫过他,淡淡吐出一字:“讲。”
丞易咽了口唾沫,磕了个头才敢开口:“臣……臣曾听闻,甄远道任御史中丞时,对三年前江南盐案的判罚颇有微词,私下说‘量刑过重,恐伤无辜’。彼时该案乃圣上亲批,他这般言语,岂不是……暗指圣上失察?”
这话一出,殿中又是一阵骚动。虽是陈年旧事,且只是“私下言语”,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刺中“藐视君上”的忌讳。本还犹豫的官员彻底放下顾虑,纷纷加入弹劾行列——甄远道雨天让轿夫绕道,成了“骄奢浪费”;给家乡捐学田,成了“笼络乡党”,连捕风捉影的小事都被摆上台面。
御座上的帝王始终未发一言,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沉沉扫过阶下众臣。他何尝不知,甄远道早已革职圈禁,此刻被反复鞭挞,不过是瓜尔佳氏借打压旧臣抬高自家,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望着群情激愤的场面,他心里清楚,这场戏,还得接着看。
养心殿东暖阁内,皇后临窗而坐,听心腹太监细细回禀朝堂细节。当听到索绰罗·丞易也递了话,她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勾起冷峭笑意:“慧答应倒是懂事,没白费本宫提拔。”
一旁的剪秋忙奉承:“娘娘运筹帷幄,这些人自然尽心效力。”
皇后未接话,只望着窗外刚抽新芽的玉兰,眼底寒意比晨露更甚:“甄远道倒了,甄氏一族便是无根浮萍。接下来,该让宫里那位‘贵人’,也尝尝树倒猢狲散的滋味了。”
殿外的风穿回廊而过,卷起几片残叶,为这场愈烈的风波,添了几分萧瑟注脚。
皇后胸中快意翻涌,扶着剪秋的手步出暖阁。晨光恰好落在她烟霞蓝底色的百子刻丝对襟羽纱袍上,衣料流转的光泽却掩不住眼底的寒。目光扫过回廊,正撞见敬妃冯若昭抱着一岁多的弘景,在养心殿外的玉兰花下徘徊。
“弘景乖,可知皇阿玛这养心殿,为何要叫‘养心’?”冯若昭语气温柔,指尖轻轻蹭着孩子软乎乎的脸颊,一派慈和模样。
弘景养得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都透着结实,只是眼神瞧着不甚灵动。许是殿外风凉,又或是被周遭肃穆气所扰,他在敬妃怀里不安地扭来扭去,小脑袋一个劲往冯若昭颈窝里钻。
随行的宫女如意眼尖,先瞥见了皇后仪仗,忙矮身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冯若昭心头一凛,忙抱着弘景转身,屈膝跪倒在地,脊背绷得笔直。宜修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竟未如往常般吩咐“起来吧”,只慢悠悠开口:“‘养心’二字,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养心莫善于寡欲’——修养心性,最要不得的便是贪念。这日头眼看着要毒了,敬妃带着六阿哥在这儿候着,就不怕晒坏了皇上的心头肉?”
冯若昭额头抵着微凉的金砖,猜不透皇后这话里的深意,只得小心翼翼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弘景这几日总念叨着皇阿玛,臣妾便带他来请个安。不求别的,能远远给皇上磕个头,孩子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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