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娴从清霁房中出来时,廊下的秋风正卷着残菊掠过鞋面,她却浑然不觉,只攥紧了袖中那方浸了冷汗的锦帕,脚步虚浮地往前厅去。刚转过月亮门,便见薛夫人的侍女提着食盒往正房走,她深吸一口气,屏退随身伺候的丫鬟,独自追了上去。
进正房时,薛夫人正对着镜簪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扁方,见她进来,只从镜中瞥了眼:“刚回来就往我这儿跑,可是你嫂嫂那里又有什么事?”
孟静娴没答,反倒“扑通”一声跪在地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青砖上,溅开细小的湿痕。她膝行两步,攥住薛夫人垂在膝边的裙角,哽咽得几乎喘不上气:“母亲……女儿在王府,快要活不下去了……”
薛夫人吓了一跳,忙转身扶她:“这是怎么了?果郡王苛待你了?还是下人怠慢了你?”
“王爷待我虽不热络,却也不曾苛待,”孟静娴抽噎着抬头,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可那浣碧……她如今诞了世子,在王府里简直是翻了天!前日我想着她刚出月子,亲自炖了燕窝去探望,谁知刚走到窗外,就听见她跟贴身嬷嬷说……说我占着侧福晋的位置却连个子嗣都没有,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说……还说咱们沛国公府如今是‘外强中干’,全靠我嫁进王府撑脸面,等王爷厌弃了我,孟家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泪珠滚落的速度更快,砸在薛夫人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薛夫人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手中的扁方“当啷”一声掉在妆台上,滚到镜前才停下。她素来最看重家族体面,孟家虽不比从前鼎盛,却也是世代簪缨的世家,何时受过这般折辱?更何况这话还是从一个贱奴出身的侧福晋口中说出,简直是往她脸上扇巴掌!
“反了她了!”薛夫人猛地拍向梳妆台,台上的胭脂盒被震得跳了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奴,靠着几分狐媚手段和姿色得了王爷欢心,竟还敢这般放肆!”
“女儿怎敢欺瞒母亲!”孟静娴哭声愈发凄厉,膝行半步攥紧薛夫人的裙角,指腹几乎要嵌进锦缎纹理里,“她还说,等世子满周岁,便要请王爷奏请皇上,还有再度加封!(孟静娴胡扯的)到时候女儿在府里,连伺候她的体面丫头都不如!母亲您想想,孟家世代簪缨,女儿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将来京里勋贵圈里,谁还会把咱们沛国公府放在眼里?”
薛夫人指尖捻着佛珠的动作猛地停了。她垂眸望着地上哭得浑身发颤的女儿,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浣碧僭越的恼怒,也有对沾人命的忌惮。可转念一想,若孟静娴真在王府失了势,沛国公府不仅要丢了果郡王府这门姻亲,更要沦为京中笑柄;那些从前依附孟家的小门小户,怕是转眼就会倒向别处。孟家的富贵荣华,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罪臣之女夺走?
孟静娴哭了半晌,见薛夫人脸色沉凝却不言语,知道火候已到。她抽噎着往薛夫人身边挪了挪,声音压得极低,像冷毒的棉絮飘进对方耳中:“母亲,女儿也知道这事凶险,可……可女儿实在没别的法子了。方才大嫂清霁劝我时,倒提过一样东西,说是南疆摆夷的‘断魂草根’,磨成粉混在吃食里,旁人瞧着只像急病暴毙,便是太医院的院判来查,也辨不出根由……”
她偷眼觑着薛夫人,见对方眉头微蹙却没立刻呵斥,便壮着胆子继续说:“女儿原是不敢想的,可一想到浣碧那得意嘴脸,想到孟家将来要被她踩在脚下……女儿这心就像被火燎着。那东西据说入口带点甘草甜,混在冰糖炖燕窝或是银耳羹里再合适不过,三个时辰便会发作,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留不下,干净得很……”
薛夫人握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紫檀木珠子硌得掌心发疼。“这等阴毒之物,你大嫂从哪里听来的?”她抬眼看向女儿,目光里带着审视——清霁素来沉稳,怎会轻易提及这等见不得光的东西?
“大嫂说,去年她随母亲去五台山进香,恰逢一个南疆行脚僧病殁在山门外,后来听寺里老僧私下说,那僧人是误服了断魂草。官府派仵作验了半日,最后也只报了‘暴疾而亡’,连尸身都没留半点异常。”孟静娴忙解释,又顺势往薛夫人心里捅了一刀,“母亲陪房里那个滇南来的刘婆子,她男人早年在深山里采过药,手里许是有这东西……母亲,您就当为了女儿,为了孟家的百年基业,冒险这一回吧?若真让浣碧成了气候,咱们孟家就再也没翻身的机会了!”
薛夫人沉默了许久,指尖在佛珠上反复摩挲,一圈又一圈。断魂草这名字听着就疹人,可一想到浣碧若真得了正位,孟家在果郡王府再无倚仗,京中勋贵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她的心便一寸寸硬了起来。孟家的体面,绝不能毁在一个丫鬟出身的女人手里。
“刘婆子……”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终是咬了咬牙,眼底闪过狠厉,“罢了,你且回府稳住心神,言行举止万不能露半点异样。刘婆子那里,我亲自去问——这事若要做,就得做得干净,绝不能留下半点牵连孟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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