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推开窗,风雪像刀子似的刮进来,把鬓边的东珠串吹得乱颤,冰凉的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人清醒。养心殿的方向黑沉沉的,飞檐隐在浓云里,像个张着嘴的吞人洞。年世兰望着那片黑暗,喉咙里涌上腥甜,字字泣血:“那碗药……你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还是他逼你的?”
风卷着她的话往远处跑,穿过宫墙,越过角楼,跑着跑着就散了,连个回音都没有。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噗”地灭了,只剩漫天风雪里,她通红的眼死死盯着养心殿的方向,睫毛上结了层薄霜,像落满了碎泪。
原来最狠的不是端妃的背刺,不是曹琴默的算计,是那个让她爱入骨髓的男人。他用一碗药杀了她的孩子,用一碗参汤杀了她唯一的知己,再把所有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坐看她们姐妹反目,看她们背后的武将势力斗得你死我活。
年世兰抬手抹去眼泪,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抠出深深的月牙痕,血珠顺着木纹渗进去,像开了朵细小的红梅。这宫里的情爱,原是穿肠的毒药。而那个喂她喝毒药的人,她定要他……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曹琴默正对着铜镜细细描眉。黛色的眉笔在眉间游走,勾出弯弯的弧度,镜中的女人眉眼含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从妆奁底层摸出那支断了的素银簪,簪头的兰花缺了半瓣,是方才端妃挣扎时不慎折断的。“端妃娘娘,别怪我,”她轻声呢喃,将断簪塞进锦盒最深处,“要怪就怪你对我的温宜动了心,痴心妄想的人啊,都该死。”
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落在琉璃瓦上,积起薄薄一层白。曹琴默望着窗上的冰花,忽然笑了——明天一早,延庆殿的白绫,定会比这雪更刺眼,也更干净。
三更的梆子敲过第三响,寒鸦在枯枝上抖落最后一片残雪,敬妃披了件素色披风,踩着碎冰往翊坤宫去。夜露凝在鬓角的碎发上,结成细珠,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火气——端妃困在延庆殿形如枯槁,连风都能吹倒的人,年世兰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翊坤宫的窗纸上,红烛把华妃的影子拉得颀长,她斜倚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腕间金钏,金环相撞的脆响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通报的宫人刚跪安,殿内便飘出她慵懒的声音,尾音却像被风雪冻过,微微发颤:“哟,这深更半夜的,敬妃姐姐倒是稀客。”
敬妃掀帘而入,迦南香的馥郁扑面而来,却盖不住空气里那缕若有似无的苦——是方才摔碎的药碗残留的气息,像十年前那碗安胎药的余味,缠得人舌根发涩。她没心思寒暄,攥着帕子的手骨节清晰:“妹妹可知,曹琴默方才遣人给端妃送了参汤?”
华妃把玩金钏的手猛地一顿,抬眼时面上的泪痕已被拭去,眼尾的红却像浸了血。“知道又如何?”她嗤笑一声,金钏硌得腕骨生疼,“端妃还病着,送去些滋补的,难道不妥?”喉间却像卡着根细刺,咽不下,吐不出,疼得她指尖发紧。
“不妥!”敬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那汤里有毒!妹妹若想让她死,何必用这般阴私手段?当年王府里,你们……”
“当年?”华妃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哐当响,掌心火辣辣地疼——方才砸暖炉时烫出的红痕还未消。她几步逼到敬妃面前,眼中翻涌着戾气,却在最深处藏着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当年她亲手端来那碗药时,怎么没想过今日?”话落时,她忽然想起那年雨天,端妃掀着半湿的披风跑进来,月白劲装沾着草屑,笑着说“世兰别怕,有我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敬妃被她的气势逼得退了半步,却仍梗着脖子:“曹琴默是你的人,她做的事,难道不是你的意思?端妃这些年早已赎罪,你非要赶尽杀绝,就不怕……”
“报应?”华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肩头发颤,眼泪却差点滚下来。她忽然抓住敬妃的手腕,指尖冰凉,力道大得吓人:“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这宫里的事,看得太清楚,会死得更快。”比如她此刻攥在袖中的帕子,早已被眼泪浸透,上面绣的并蒂双生莲,一朵已被揉得发黑,像极了当年流产时染血的锦被。
敬妃望着她眼中的狠绝,忽然瞥见她耳后那缕散乱的碎发——是方才推窗时被风雪吹乱的,像极了当年王府里,华妃摔碎最喜欢的玉簪时,鬓边纷飞的发丝。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不管这事是不是年世兰授意,翊坤宫这潭水,她蹚不起。夜风从半开的窗钻进来,卷走了熏香,也吹散了她最后一丝勇气。
喜欢华妃重生之回到火烧碎玉轩前三日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华妃重生之回到火烧碎玉轩前三日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