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东城区“星河工地”,清晨六点的阳光刚漫过塔吊的钢铁骨架,把锈迹斑斑的起重臂染成金红色。风裹着沙砾砸在蓝色防护网上,发出“哗啦啦”的脆响,混着远处早市的吆喝声、近处搅拌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工地里撞出嗡嗡的回音。
地面散落着昨夜未清理的钢筋头,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银光,某根弯折的钢筋上还缠着半片橘红色的安全网碎片,像极了去年冬天落在工地的第一片枫叶。临时搭建的工棚门口,一只三花猫正用爪子扒拉着水泥地上的裂缝,里面嵌着颗生锈的螺丝钉——那是单于黻丈夫当年用钢筋敲《小星星》时,不小心掉落的。
“哐当!”
铁桶落地的声响打破晨静,亓官黻抱着一摞旧文件从废品站的三轮车上下来,蓝色工装外套上沾着的荧光粉在阳光下亮得扎眼。她蹲下身捡文件时,发梢扫过地面,带起细沙落在段干?递来的芯片上,芯片表面的电路纹路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像极了化工厂旧图纸上的污染数据曲线。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和钢筋琴对上?”亓官黻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里带着刚跑完早市的喘息。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分拣废品时沾上的黑油,在接过芯片时,不小心在段干?的白色衬衫袖口留下一道黑印。
段干?没说话,只是把芯片塞进一个改装过的收音机里。按下开关的瞬间,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过后,工地里突然响起熟悉的《小星星》旋律——不是用钢筋敲出来的粗犷声响,而是带着电子合成器的清澈音色,像雨滴落在空易拉罐上,在空旷的工地里荡出层层涟漪。
“这是……”钟离?刚从裁缝铺赶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绣完的布片,听到旋律时突然顿住脚步,布片从指间滑落,飘在沾满水泥的地面上,绣着的缝纫机图案正好对着远处正在搭建的钢筋架。
“我丈夫当年藏在钢筋里的音频,”段干?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那颗小小的银痣——那是当年和丈夫结婚时,他用第一笔工资买的耳钉,“芯片里的频率和工地钢筋的共振频率一致,只要播放这个旋律,整栋楼的钢筋都会跟着震动。”
话音刚落,工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南门?骑着电动车冲了过来,车筐里的修车工具叮当作响。她摘下头盔,露出额角那道淡淡的疤痕——去年地下赛车时被黄毛撞车留下的,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沾满油污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不好了!拆迁队的人来了!”南门?的声音带着急喘,手指向工地入口的方向,“说是开发商要提前拆这里,今天就要清场!”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亓官黻把文件塞进三轮车上的铁皮箱里,锁扣“咔嗒”一声扣紧,像极了当年锁住化工厂旧文件时的声响。令狐?从退休包里掏出个旧哨子,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穿透工地的嘈杂,远处正在整理材料的工人们纷纷抬起头。
“都别慌!”令狐?把哨子别在腰间,拍了拍身边太叔黻的肩膀,“你那画板能派上用场了,把拆迁队的注意力引到东边去,我们在西边准备钢筋琴。”
太叔黻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画板和颜料,蘸着工地里的水泥水,在防护网上快速画了起来。他的左手还带着去年画展被城管拆除时留下的淤青,握画笔的姿势有些僵硬,但笔下的线条却依旧流畅——画的是当年城中村杂货铺的样子,墙上还挂着那幅被艺术圈老炮嘲讽的“地摊画”。
“这边!这边有非法涂鸦!”拆迁队的人果然被吸引了过来,为首的大胡子手里拿着个扩音器,声音像破锣一样刺耳。他穿着件黑色的皮夹克,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拆迁办”字样的红色T恤,腰间的皮带扣上挂着串金属物件,碰撞的声响让在场的人心头一紧。
趁着拆迁队被牵制,南门?和单于黻快速跑到钢筋架下,开始调整钢筋的位置。南门?从电动车里掏出个扳手,拧紧钢筋连接处的螺丝,她的手指因为常年修车变得粗糙,却异常灵活,每拧一下,扳手与钢筋碰撞的声响都带着节奏,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音乐会”打节拍。
“还差最后一根!”单于黻擦了擦汗,抬头看向高处的钢筋架,突然愣住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坐在钢筋架上,手里拿着个口琴,吹着《小星星》的旋律。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里面是件印着“星河乐队”字样的黑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你是谁?”单于黻的声音有些警惕,伸手摸向身后的修车工具——那是她的防身武器,去年地下赛车时用它打退过闹事的小混混。
年轻男人从钢筋架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轻盈得像只猫。他收起口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着说:“我叫不知乘月,是个流浪歌手,昨天路过这里,听到有人用钢筋敲这首歌,就想来看看。”他的声音很干净,像刚烧开的白开水,带着点薄荷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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