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俘虏被分别关押在村尾新挖的地窖里。他们穿着普通民夫的粗布衣服,但手上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和眼神中残存的戾气,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第一个俘虏是个年轻兵卒,在赵铁柱冷硬的恫吓和柳言之看似温和实则尖锐的追问下,很快心理防线崩溃,涕泪横流地交代了所知的一切。他们是隶属于西山营的兵士,奉命伪装押运,这条线路已运行数月,目的地正是山腹中的地火工坊。他级别太低,只知工坊日夜赶工,似乎在为“大事”做准备,具体不详。他证实了围山剿“匪”的命令来自更高层,据传是京城里贵人的意思,务求不留活口。
这些信息与柳言之之前的判断基本吻合,但并无太多新意。
关键在于第二个俘虏——那个试图点燃烽火的军官。他三十岁上下,面色阴沉,即使受伤被俘,眼神依旧凶狠,带着一种属于精锐军士的倨傲。
常规的审问在他这里碰了壁。他要么闭口不言,要么破口大骂,称岑卿等人为“反贼”、“流寇”,叫嚣着大军不日便将踏平此地。
赵铁柱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动刑,被柳言之拦住。
“硬骨头有硬骨头的审法。”柳言之对岑卿低语,“此人应是三皇子嫡系,知晓内情必然更多。但他对朝廷、对三皇子的忠诚,或者说恐惧,根深蒂固。寻常手段无用。”
岑卿沉默地观察着那名军官。他的愤怒底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目光偶尔会瞥向地窖入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害怕着什么。
她心中微动,对柳言之耳语几句。柳言之先是一怔,随即了然点头。
片刻后,柳言之独自一人回到地窖,他换上了一件虽然陈旧但质地尚可、带有明显文士特征的长衫。他没有看那名军官,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一旁,掏出一卷简陋的竹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空气听:
“西山营……胡校尉麾下的精锐,竟也做起这押运私械、屠戮百姓的勾当。可惜,可惜了边军的好名声。”
那军官眼神微微一凝,但依旧不语。
柳言之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三殿下急于求成,却不知这私建军械,如同怀抱炽炭。京城耳目众多,真当能瞒天过海?只怕是有人乐见其成,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清君侧’了。”
“清君侧”三字一出,军官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柳言之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你在此地守口如瓶,便是忠勇?殊不知,你可能只是某些人棋盘上,随时可以舍弃的弃子。一旦事泄,需要有人顶罪,你觉得会是谁?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还是你们这些‘擅自行事’的下属?”
军官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
这时,岑卿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块从缴获物资中翻出的、刻有特殊编号的精铁胚料,直接扔到军官面前,声音冰冷:
“这东西,不是军械监的制式。打造它的工匠,脚上拴着铁链。你们押运的,是谋逆的证据。”
她俯视着军官,目光如冰锥,直刺其心:“你可以选择死在这里,带着所谓的‘忠诚’,让你的家人或许会因为你的‘殉职’而得到几两抚恤银。或者……”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们,工坊的兵力部署、换防时间、以及三皇子后续的计划。我们可以让你‘失踪’,给你一个机会,远走高飞,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将来或许有机会……揭穿这所谓的‘功绩’背后的真相,为你那些可能被灭口的同袍,挣一份真正的公道。”
威逼、利诱、离间、攻心……岑卿和柳言之配合默契,一步步摧毁着军官的心理防线。那块非制式的铁料和“谋逆”的指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军官脸上的倨傲终于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茫然的灰败。
他嘶哑地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被三皇子殿下‘治水功绩’抹去的数字,”岑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酷的意味,“是来找他讨债的‘死人’。”
军官沉默了许久许久,地窖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我说。”
他提供的情报远比那个兵卒有价值:地火工坊常驻守卫五十人,分两班轮值,子时和午时换防,其间有一刻钟的松懈期。工坊内除了锻造区,还有一个存放成品和图纸的密室。他还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三皇子殷宸的心腹幕僚,一个名叫“吴先生”的文士,近期可能会秘密前来巡视工坊进度,因为……“京城风向有变,殿下需要加快速度”。
“吴先生……”柳言之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岑卿,“此人是三皇子智囊,心腹中的心腹,知晓所有核心机密。若能抓住他……”
这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也极度危险的目标。
审讯结束,军官和兵卒被严密看管起来。村议会再次召开,气氛却更加凝重。俘虏提供的情报,尤其是“吴先生”可能到来的消息,像一团灼热的火炭,烫得所有人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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