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启祥宫的书房内烛火如昼,牛油烛芯燃得正旺,映得四壁书架上的经史子集都镀上了一层暖黄光晕。窗外的夜露顺着檐角滴落,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反倒让这书房内的静谧愈发深沉。金玉妍身着一袭月白色暗绣兰草纹的常服,乌发松松挽成一个随云髻,仅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褪去了贵妃朝服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母性的温婉柔和。她侧身坐在铺着软垫的梨花木椅上,身旁的永珹穿着宝蓝色绣云纹的小常服,腰背挺得笔直,稚嫩的脸庞上满是专注,正随着母亲的指尖,目光落在摊开的《资治通鉴》上。
书页上的字迹墨色浓亮,是金玉妍特意让人用朱砂标注过的重点段落。她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轻轻点在“韩信列传”的字句上,声音温婉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永珹,你仔细看这里。韩信早年忍胯下之辱,后辅佐刘邦平定天下,功高盖主,被封为淮阴侯。可他却不知收敛锋芒,自恃功高,屡屡触犯龙颜,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诛灭三族的下场。”
她顿了顿,指尖缓缓移到另一页,语气中添了几分感慨:“再看郭子仪。安史之乱中,他率军收复两京,平定叛乱,功勋卓着,被封为汾阳王。可他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屡屡自请解除兵权,平日里待人谦和,从不结党营私,即便被小人陷害,也始终保持隐忍退让,最终得以善终,享年八十五岁,子孙后代也得以富贵绵延。这便是‘藏锋守拙’的道理,你可明白?”
永珹今年刚满十岁,眉眼间已初具少年英气,鼻梁挺直,眼神清亮,遗传了金玉妍的精致轮廓,又带着弘历的英武之气。他认真听着母亲的话,小眉头微微蹙起,似在仔细思索,片刻后才郑重点头,声音清脆:“额娘是说,做人不可事事争先,要懂得谦虚退让,免得遭人嫉恨?”
“非也。”金玉妍轻轻摇头,拿起案上的狼毫笔,在书页上用朱砂圈出“审时度势”四个字,笔尖落下的力道均匀,透着她一贯的沉稳,“争与不争,并非一味退让,而是要看时机、分场合。皇阿玛每月考校骑射,你只需赢过随行的侍卫即可,不必非要压过永琪和其他阿哥——你若次次都拔得头筹,固然能让皇阿玛欢喜,却也会让其他阿哥心生嫉妒,更会让朝臣觉得你年少轻狂、目中无人;但若是朝堂之上有大臣问策,或是皇阿玛与师傅们议论朝政,你便要答得比谁都透亮,既要展现出你的真才实学,又要懂得留有余地,让皇阿玛知道你是个能担大任的‘可塑之才’,而非只会逞匹夫之勇的‘刺头’。”
她放下毛笔,伸手握住永珹的小手。永珹的手掌温热,指尖还带着练书法留下的薄茧,金玉妍心中一阵柔软,语气也愈发恳切:“珹儿,你要记住,皇阿玛是大清的帝王,他要的储君,是能平衡朝堂势力、安抚兄弟宗亲、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的人,而不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忌惮的孤家寡人。真正的强者,从不是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而是懂得何时低头隐忍,何时亮剑出击。”
她想起前世的永珹,便是因为年少时太过顺遂,又被她寄予厚望,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凡事都要争第一,不懂收敛锋芒,最终不仅遭人嫉恨,还被弘历认为“不堪大用”,错失了储君之位,郁郁而终。这一世,她绝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她要教会他的,不仅是经史子集、骑马射箭,更是为人处世的智慧、审时度势的眼光。
永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小脸上满是认真,他能感受到母亲话语中的郑重与期许,便用力点头,将“藏锋守拙”四个字牢牢刻进了心里:“额娘,儿子记住了。该争的时候争,不该争的时候便不争,要做皇阿玛眼中的可塑之才,不做目中无人的刺头。”
“好孩子,你能明白便好。”金玉妍欣慰地笑了,抬手轻轻抚摸着永珹的头,指尖划过他柔软的发丝,眼中满是宠溺与坚定,“你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将来定能成大器。但额娘要你记住,越是优秀,越要懂得收敛锋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太过张扬,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拿起案上的《左传》,翻到“郑伯克段于鄢”的篇章,指尖点着字句道:“你看郑庄公,其弟共叔段得母亲偏爱,骄纵跋扈,修筑城邑超过规制,又囤积粮草、招兵买马,意图谋反。郑庄公早已察觉,却始终隐忍不发,直到共叔段的罪行昭然若揭,才出兵讨伐,一举将其击败。这便是‘欲擒故纵’,也是‘藏锋’的智慧——表面上看似退让,实则暗中观察,等待最佳时机,一旦出手,便一击即中。”
永珹凑近书页,认真读着上面的文字,小眉头时而舒展,时而蹙起。他虽然年纪尚小,对朝堂争斗、人心险恶还一知半解,但母亲的话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扎下了根。他知道,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额娘教他的这些道理,都是能让他在这深宫中站稳脚跟、在未来的夺嫡之路中胜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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