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祖在病榻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三夜。
期间,他时而梦到滔天的洪水,时而梦到军民携手堵口的震撼场面,时而又梦到宇文霄纵身跳入江中的决绝身影。
当他终于退去高热,悠悠转醒时,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冒火。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听到屋外传来一片异常嘈杂却又并不喧闹的声音,那是一种压抑着的、充满期盼的嗡嗡声。
他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额角,穿上鞋,步履虚浮地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刹那间,他愣住了。
只见他居住的小院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从须发皆白的老翁,到抱着孩童的妇人,再到许多面熟的、曾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青壮民夫……他们手中,没有人空着。
有的挎着篮子,里面是还带着母鸡体温的鸡蛋;
有的捧着用干净布帕包着的、烤得焦香的红薯;
有的甚至提着一小块自家都舍不得吃的、油光发亮的腊肉……东西都不贵重,却已是这些劫后余生的百姓所能拿出的、最珍贵的心意。
宇文霄正站在院门口,他没有穿钦差官服,只是一身简单的常服,正对着人群,声音温和而有力:
“……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本王与各位大人心领了!
但这些东西,是你们重建家园的本钱,是孩子们长身体的指望,万万不能收!
大家拿回去,好好过日子,便是对朝廷,对本王,对陈公子最大的报答!”
一位白发老妪颤巍巍地走上前,将一篮鸡蛋硬往宇文霄手里塞,老泪纵横:
“殿下!您就收下吧!要不是您和陈公子,我们这把老骨头早就喂了鱼虾了!这点东西,不值什么,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啊!”
一个汉子激动地喊道:“殿下!陈公子为了咱们凌州,命都差点搭进去!我们送点吃的,算什么!”
“是啊殿下!收下吧!”人群纷纷附和,情绪激动。
陈耀祖站在门内,看着这一幕,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看到了百姓们眼中那毫无作伪的感激,看到了他们脸上重新焕发出的生机。
更看到了宇文霄站在人群前,那虽然疲惫却无比挺拔的身影,以及他眼中对百姓的真切关怀。
他知道,经此一役,宇文霄“爱民如子、勇于任事”的形象已深入人心,这才是真正的、千金难买的“民心所向”!
最终,宇文霄还是拗不过百姓们的盛情,或者说,他不忍心再拒绝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他示意侍卫象征性地收下了一小部分鸡蛋和红薯,并高声宣布,这些食物将全部用于犒劳依旧在堤坝上值守的兵士和民夫。
百姓们见殿下终于肯收下,这才欢天喜地,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们不肯再将东西拿回去,纷纷将手中的物品放在院门口的空地上。
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如同潮水般退去,不一会儿,门口便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山”。
望着百姓们离去的背影,以及那座“礼物山”,宇文霄和陈耀祖相视无言,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与力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耀祖一边养病,一边继续指导工程的收尾和加固工作。
而他在凌州百姓心中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迎来无数感激和崇敬的目光。
他那清瘦而忙碌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凌州人的心中。
他们或许不知道朝廷复杂的派系争斗,但他们知道,是这个名叫陈耀祖的年轻书生。
带着他们,用智慧和汗水,从龙王手里夺回了自己的家园。
时光荏苒,寒来暑往。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抢险,已然过去了近两年。
这两年里,凌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巨大的决口早已被彻底堵死,并且用更加坚固的三合土和部分实验性的早期水泥进行了加固。
分洪河道运行良好,有效地调节了淮江水量。
被洪水摧毁的农田重新开垦,新的村庄在原址或更高的地方建立起来,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曾经肆虐的瘟疫被彻底扑灭,百姓的脸上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干劲。
这一日,风和日丽。
宇文霄、陈耀祖、王富贵、姚宗胜四人,登上了凌州境内最高的一处山峦。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整个凌州大地尽收眼底。
蜿蜒的淮江如同一条被驯服的玉带,温顺地流淌在坚固的堤防之内;
广袤的田野阡陌纵横,绿意盎然;新建的村落星罗棋布,一派安宁祥和。
“海晏河清……”陈耀祖轻声念出这四个字,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自豪与成就感。
这两年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困苦,顶住了无数的压力与阴谋。
终于将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重现生机。
王富贵叉着腰,意气风发:“嘿!看着这片地方,再想想咱们刚来时候那个鬼样子,真他娘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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