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瞧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少爷。
想到今儿是他入学头一天,若是迟到落了规矩,怕是要被夫子训诫,心里终究是软了。
他立在床边,连唤了几声“嘿,醒醒!”。
被窝里只传来匀净的呼吸声,那小家伙睡得正沉,眉头舒展,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陈耀祖没法子,只得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指尖碰了碰对方软乎乎的肩膀,“醒醒,该起了。”
被扰了清梦的小家伙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带着起床气,小嘴一撅就想发作。
陈耀祖见他醒了,也不多言,只丢下句“再不起,上学要迟到了”,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书本。
等陈耀祖揣着书卷往学堂去时,天光已经大亮。
刚踏进那扇朱漆木门,就见屋里已坐得满满当当,二十来张书桌前都有了小小的身影。
他扫了一圈,前排的位置几乎全被占了,只剩后排零星几个空座——
这倒奇了,他原以为孩童都爱躲在后排偷懒,没想到古代的学子竟这般积极。
陈耀祖也不挑,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有棵桂花树,枝丫探进窗来,漏下几点斑驳的光影。
他刚把《千字文》摊开,看了小一会儿。
就见旁边的空位被人“咚”地一声占了,转头一瞧,正是那小少爷,此刻头发还乱糟糟的,衣服扣子都扣错了两颗,脸上却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谢谢你啊。”小少爷喘着气,声音还有点奶气,“要不是你叫我,我准定迟到了。”
陈耀祖点点头,“不用谢,只是往后得自己记着起床,我未必天天能叫你。”
小少爷倒不恼,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叫王富贵,你呢?”
“陈耀祖。”
“哎呀!”王富贵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我阿爷原先也想给我取名‘耀祖’,算命先生说不旺我才改的,这可太巧了!”
陈耀祖也觉得稀奇,正想再说两句,却见王富贵已经捧着书本读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声音朗朗,带着股子认真劲儿。
他便也收了话头,低头默读,只是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念书声,倒觉得这古人读书,确是比现代人多了几分热闹。
正默读到“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儒衫的老者走了进来,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
手中握着一把戒尺,另一只手夹着本书,正是徐夫子。
徐夫子往讲台上一站,戒尺往桌面“啪”地一敲,满室瞬间鸦雀无声。连最调皮的孩童都坐得笔直,目光紧紧盯着他。
“老夫徐守业,”夫子声音洪亮,带着股岁月沉淀的威严,“成化年间中了秀才,教了三十七年书,也算阅人无数。”
他缓缓说着自己的生平,哪年开始治学,哪年收了第一个门生,听得底下孩童们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敬畏。
末了,他话锋一转,“你们入我这学堂,是来求学问、明事理的。往后好好念书,莫要辜负了父母的期许,更莫要辜负了自己。”
一番话掷地有声,陈耀祖都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这夫子,果然有风骨。
接着,徐夫子拿出一张名册,开始点名。“周浩!”
“到!”前排那位长脸孩童大声应着,腰杆挺得笔直。
“李书文!”“到!”
“王富贵!”“到!”王富贵扯着嗓子喊,声音比谁都响。
“陈耀祖!”
“到。”陈耀祖应声,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徐夫子抬眼瞧了他一下,微微颔首,在名册上打了个勾。
点完名,夫子便翻开《千字文》,开始授课。“今日先学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跟我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孩童们跟着念,声音高低不一,却透着股子朝气。
陈耀祖也跟着读,只觉得这些字句在舌尖滚过,带着种古朴的韵律。
读了几遍,徐夫子便开始逐字讲解:“‘天’者,高远也;‘地’者,厚重也。
‘玄’为天色,‘黄’为地色……”他讲得深入浅出,还举了例子,说天是蓝色的,地是黄土的颜色,连最小的孩童都听得明明白白。
陈耀祖听得入了迷,只觉得夫子把那些晦涩的字句拆解得像冰糖葫芦,酸甜好懂。
他甚至想,若是此刻有支笔,定要把这些解释都记下来——好记性终究不如烂笔头,这话真是没错。
讲完一段,徐夫子又让众人朗诵,随后点了几个孩童起来复述。
被点到的大多是刚才坐前排、看着就机灵的,倒也都答上来了。
忽然,徐夫子话锋一转,指着“日月盈昃,辰宿列张”问道:
“谁来说说,这‘盈昃’二字,除了说日月圆缺,还藏着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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