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木材场比他们想象的要大一些,但也简陋得多,像是一块被强行从黑森林身上剜下来、草草修补的伤疤。几排用粗糙原木随意搭建的工棚和仓库歪歪斜斜地散落在林间空地上,木板间的缝隙大得能塞进手指,仿佛随时会在下一场风雨中散架。中央那片巨大的堆场倒是堆满了小山般的各式木材,从常见的松木、杉木到较为珍贵的橡木和榉木,空气里浓郁的新鲜木料和松脂清香,勉强掩盖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几架依靠溪流驱动的锯木水车静静地立在空地边缘,巨大的锯轮停止转动,如同被掐断了脖颈的钢铁巨兽,只剩下溪水兀自潺潺流淌,更反衬出整个场地的死寂。
除了风声掠过树梢的呜咽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这里听不到任何人声鼎沸、锯木轰鸣的繁忙景象,只有他们四人的脚步声踩在碎木屑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尚未平复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这种诡异的寂静,与不久前了望塔下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厮杀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对比,仿佛那场战斗抽干了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
老鲍尔——这个刚刚从野猪獠牙下侥幸逃生、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的中年汉子——步履有些虚浮地将他们引到一间相对完整、充当办公室和住所的木屋里。屋子比工棚结实些,但依旧简陋,一张布满刀痕和污渍的木桌,几把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椅子,一个壁炉里跳动着微弱的火苗,勉强驱散着林间的湿寒。角落里杂乱地堆着些账本、磨损的工具和几个空酒瓶,诉说着主人的忙碌与愁苦。
“坐,快请坐!”老鲍尔的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手忙脚乱地找出几个还算干净的木杯,从一个大木桶里舀出清澈冰凉的泉水递给四人,“今天…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恰巧来送信,我这条老命,还有这木材场…就全交代了!”他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窗外那座孤零零的了望塔,仿佛还能看到那几头血鬃野猪狰狞的身影。
雷恩接过水杯,道了声谢,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泉水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战斗后的干渴和肌肉的紧绷感。“鲍尔先生,不用客气,护送信物本就是我们接下的委托。”他语气平稳,将杯子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看向对方,“那些工人…是怎么回事?那些野猪,看起来不寻常。”
提到工人,老鲍尔的脸上立刻被悲痛和愤怒笼罩,眼眶也有些发红:“是今天早上出的事!老杰克,我这儿最好的伐木工,带着三个伙计,其中还有他的儿子小汤姆,去北边那片老林区砍一批上好的橡木,客户急着要。说好了中午前肯定回来…结果,眼看到中午了还没影儿,我心里不踏实,就让人去了望塔上望望…结果…结果就看到那些天杀的血鬃畜生在围攻塔楼!下面…下面林子边上的景象更…”他哽咽了一下,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水杯晃荡,“都怪我!早知道最近林子里不太平,邪门得很,就不该贪图那点工钱,让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子里不太平?”雷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除了野猪变得异常凶猛,还有别的?” 艾吉奥也竖起了耳朵,他想起了酒馆里偷听到的“地精踪迹”。
老鲍尔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去似的:“是啊,最近几个月,怪事一桩接一桩。不光是野猪,像是发了疯,见活物就撞,皮糙肉厚得不像话。还有…地精!那些绿皮小杂碎,胆子越来越肥!以前它们只敢在森林最深、最暗的地方躲着,现在倒好,活动范围越来越大,都敢跑到林子边缘来偷工具、砸东西搞破坏了!前几天晚上,还伤了咱们一个守夜的伙计,胳膊上被咬掉一块肉!”
地精?雷恩心中凛然,和艾吉奥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灰衣人的对话、老鲍尔的证词,这绝非巧合。
“还有更邪门的,”老鲍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伐木工回来跟我说,在林子深处听到过奇怪的嚎叫,那声音…不像狼,不像熊,尖利得刺耳朵,听得人心里发毛。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过一些模糊的黑影,在树丛里移动得飞快,根本看不清是啥。甚至…甚至有人发现过被吸干了血的山鹿尸体,干瘪瘪的,就剩皮包骨了!大家都私下里传,是黑森林里沉睡的古老邪灵醒了,或者…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从地底爬出来了。”他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
莉娜听到“吸干血”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抱着药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塔隆抱着臂膀,粗壮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厚重的铠甲下,肌肉似乎也微微绷紧。
雷恩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木材场工人的惨剧、异常活跃且可能发生变异的地精、老鲍尔描述的这些难以解释的邪门现象……这些零散的线索,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逐渐拼接,隐隐指向森林深处某种正在发生的、不寻常的恶性变化。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晨风镇外那些双眼赤红、狂暴嗜血的魔化狼群。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可怕的联系?是同样的污染源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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