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的暗流,并未因表面的繁华安定而有丝毫减缓。苏七娘坐镇暗羽卫总部,纤细的手指划过一份份看似零散的情报,独属于她的敏锐直觉,正将那些不起眼的碎片拼凑成一幅危险的图景。
“程立府上采买文墨的频率,较上月多了三成,且多了一家此前并无往来的新铺子。”一名暗羽卫低声道。
“城西‘刘记铁匠铺’,近半月接了数单修补旧家具的活计,但取货之人行色匆匆,且要求夜间交付,不合常理。我们的人趁夜探查,发现铺内角落有少量特制弩机零件的碎屑。”
“原河西军降将王琰旧部,有三人近日告假离营,声称回乡探亲,但路线核查有疑,其中一人之妹婿,与程立妻族有远亲。”
“西城‘胡商’萨保,近日售出了一批来自西戎的药材,其中有几味,单独无害,若经特殊调配,可成剧毒。购买者虽经伪装,但身形特征与程立一名心腹管家吻合。”
一条条线索,如同黑暗中闪烁的磷火,逐渐指向同一个方向——程立正在秘密筹备一次重大的行动,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主公林鹿!而行动的方式,很可能是远程刺杀与近身毒杀相结合!
苏七娘眼神冰冷,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程立老奸巨猾,一旦让其准备充分,发动雷霆一击,即便最终失败,也必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危及主公安全。
“立刻加派三组人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死程立及其核心党羽!凡与他们接触者,一律记录在案!”
“通知赵虎,调一队精锐好手,随时待命!”
“查清那几家与程立有异常往来的商铺、铁匠铺背景,控制其主事者,但要隐秘,勿打草惊蛇!”
“重点监控城西讲武堂沿线所有适合埋伏的制高点!尤其是那些可以租赁或易于潜入的阁楼!”
一道道指令迅速而隐秘地发出,暗羽卫这张无形的大网骤然收紧。与此同时,苏七娘亲自整理了一份紧急密报,送往都督府。
林鹿接到苏七娘的密报时,正在与墨文渊、贾羽商议对北庭的策略。他快速浏览完绢布上的内容,脸色沉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
“程立……果然还是贼心不死。”林鹿将密报递给墨文渊,“七娘判断,他们很可能在我下次前往讲武堂时动手。”
墨文渊看完,羽扇轻摇:“主公,此獠不除,终是祸患。暗羽卫既已掌握其动向,不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贾羽阴冷一笑:“正可借此机会,将河西潜藏的余孽一并清洗!主公届时可依旧按计划出行,但路线稍作调整,伏兵预设于彼辈选定之伏击点附近,待其发动,便可雷霆扫穴!”
林鹿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亦无须以身犯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他看向苏七娘派来的信使,“回复七娘,证据若已确凿,不必等待其发动,可即刻收网!将所有涉案之人,一体擒拿!重点追查弩机与毒药来源,务求斩草除根!”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对于潜在的威胁,他从不吝于以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予以清除。
“诺!”信使领命,迅速离去。
是夜,凉州城万籁俱寂,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街巷间回荡。
程立宅邸外围,数条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外围的暗哨,如同鬼魅般潜入。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家涉嫌打造弩机零件的刘记铁匠铺、售卖西戎药材的胡商萨保住所,以及几名与程立往来密切的河西旧吏府邸,都遭到了暗羽卫的突袭!
程立正在书房内,对着一张凉州城防图做最后的推演,脸上带着一丝即将达成目标的兴奋与狰狞。突然,窗外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响,以及人体倒地的声音。
他心中猛地一沉,霍然起身,刚要呼喊,书房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数名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暗羽卫精锐如同狂风般卷入,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们……”程立脸色煞白,浑身僵硬。
为首者正是赵虎,他冷漠地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地图,冷笑道:“程先生,好雅兴,深夜还在研究城防?是想看看哪里方便放冷箭吗?”
不容程立分辨,赵虎一挥手:“搜!所有文书、物品,一律封存带走!人犯押入暗羽卫大牢!”
与此同时,其他几处的行动也异常顺利。铁匠铺主和胡商萨保在睡梦中被擒获,从他们的住处搜出了尚未组装的弩机部件和剩余的剧毒药物。那几名告假的王琰旧部,也在城外一处庄园中被堵个正着,庄园内藏匿着不少兵刃和淬毒用的器具。
一夜之间,程立苦心经营的刺杀网络,尚未发动,便被连根拔起。
第二天清晨,林鹿如同往常一样,在典褚和亲卫的扈从下,轻车简从地前往讲武堂。街道依旧熙攘,阳光明媚,仿佛昨夜什么也未曾发生。
只有极少数有心人或许会注意到,城西那家刘记铁匠铺迟迟没有开门,那个常在此地出现的胡商萨保也失去了踪影。而暗羽卫阴森的大牢深处,则多了几个需要严加拷问的重犯。
一场潜在的腥风血雨,在爆发前便被扼杀于无形。林鹿甚至没有过多询问此事,仿佛只是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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