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知道,我江南士族不可辱!”
整个议事堂,彻底变成了菜市场。
这些平日里自诩风雅,讲究礼仪的世家大族掌舵人,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活像是被刨了祖坟。
也确实差不多。
顾长生的檄文,就是在刨他们的根。
就在这时,议事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上官芷兰一袭白衣,缓步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年轻的女子身上。
她才是这个联盟真正的核心。
“诸位家主,都消消气。”
上官芷兰走到主位上,仪态万方地坐下,甚至还亲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她这副从容的姿态,与周围的怒火冲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消气?上官侄女,这如何能消气!”
张承喘着粗气,
“那顾长生已经指着我们的鼻子骂了!我们要是再不还手,岂不真成了天下人眼中的蛀虫了?”
“张家主说得对!”
谢家老者也冷哼一声,
“此獠嚣张至此,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江南士族的脸面何存?”
“请盟主下令,发兵吧!”
“对!发兵!”
群情再次激愤起来。
上官芷兰静静地听着,等他们的声音小了一些,才放下茶杯。
“诸位,你们如此愤怒,正中顾长生的下怀。”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承不解地问:“上官侄女,此话何意?”
“他为何要写这样一篇粗鄙不堪的檄文?”
上官芷兰反问,
“是为了骂我们吗?”
她摇了摇头。
“不,他是为了激怒我们。”
“他就是要我们暴跳如雷,要我们立刻兴兵讨伐。”
“为何?”
谢家老者皱起了眉头,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因为,一旦我们的大军踏过长江,我们就从‘起兵靖难’的义师,变成了入侵楚地的‘侵略者’。”
上官芷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而他顾长生和他麾下的北境军,就成了保家卫国的英雄。”
“他那篇檄文里所有的污蔑,都会因为我们的出兵,而变成事实。楚地的百姓,会视我们为仇寇,会拼死抵抗。到那时,我们面对的将是整个楚地同仇敌忾的军民。”
“我们会陷入战争的泥潭,寸步难行。”
一番话,让整个议事堂,雅雀无声。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踏平江陵的家主们,一个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们只看到了侮辱。
而上官芷兰,却看到了侮辱背后,那致命的阳谋!
许久,张承才艰难地开口:
“那......那依侄女之见,我们该当如何?难道......就任由他这么污蔑我们?”
“他用笔墨做刀,我们自然也要用笔墨来还击。”
上官芷兰淡淡一笑,
“不过,我们的方式要比他高明。”
“他不是说我们是盘剥百姓的蛀虫吗?”
“好。”
“那我们就做给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仁德’。”
上官芷兰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提议,自即日起,联盟之内所有家族一体执行。”
“第一,开仓放粮,赈济领地内的贫民,为期一月。”
“第二,今年秋收,所有佃户,田租减免一成。”
“第三,由各家出资,修缮各地的孔庙、书院,延请大儒讲学,彰显我江南文风之盛,以正视听。”
“他顾长生不是要毁我根基吗?我们就把这根基,筑得更牢!他不是说我们残暴吗?我们就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师!”
“此计,名为‘以德服人’。”
上官芷兰的声音,在大堂中回响。
这是一个无比精妙的阳谋。
用实际行动,去反击顾长生的舆论攻击,釜底抽薪。
然而,她的话音落下,等来的却不是附和,而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那些家主们,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说话。
终于,一个声音弱弱地响了起来。
“开......开仓放粮?这......这得花多少银子?”
说话的是一个小世家的家主,他家族地不大,人却小气。
他这一开口,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减租一成?上官盟主,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一个胖得流油的家主哀嚎起来,
“我家的租子,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三百年来,一分一毫都没少过!这要是开了先例,以后还怎么收?”
“对啊!那些泥腿子,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今天给他减一成,他明天就敢要你减两成!”
“修缮孔庙书院?这是好事,但凭什么要我们出钱?让朝廷拨银子啊!”
“就是!我们起兵靖难,已经是为国分忧了,还要我们自己掏腰包?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刚才还同仇敌忾,喊打喊杀的盟友们,一听到要自己割肉,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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