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碎裂——是方才情浓时的幻梦,也是此刻被现实刺破的无力感。过了许久,他才极轻地吐出几个字:“依你说,你是去定了。”
“去定了。”
他不再看我,猛地别过脸去,目光空洞地投向帐顶繁复的绣花,唇边浮起一丝自嘲又苍凉的笑纹:“谁知你这样一个人,这样薄情无义!”
他只剩轻轻的叹息:“早知道都是要去的,我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我一个孤鬼儿。”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掀开被子,翻身背对着我,用锦被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头。
那声“孤鬼儿”像细小的钩子,猝不及防地钩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就在昨日,我回了城西的家。那小小的院落收拾得比往年齐整,哥哥脸上也有了点活泛气。可母亲拉着我的手在灶房坐下,一开口,便是那熟悉的、带着盘算的愁苦:“你哥哥如今也立起来了,铺子里能帮衬了。家里缓过这口气,娘和你哥哥商议,再熬一年,明年凑足了银子,赎你出来罢!”
“赎我?”我像被烫了一下,猛地抽回手,抬眼。昏黄灶火映着母亲躲闪的目光和哥哥搓着手不敢看我的局促。
“回去?”我的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娘是忘了当日怎么说的?还是忘了那纸‘死契’上摁的手印?”
“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儿。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爹虽没了,你们也缓过来了。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我猛地转身,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
母亲那声叹息和哥哥颓丧的背影在眼前挥之不去,然而更清晰的是宝玉此刻蒙头赌气的背影。心底那个模糊的念头,在归途的冷风中被吹得透亮:贾府是宽厚,待下人恩多威少,待我们这些贴身侍奉的,更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还体面几分。
这府里的路径,每一块砖石我都熟悉;这府里的人情冷暖,我早已摸透。我微微阖上眼,无声地重复着那个早已刻入骨血的念头。
“守着这块通灵宝玉,便是我花袭人这一世的‘命’了。”这命,连着骨肉亲情,连着自由身,也连着此刻帐中这复杂难言的情愫与羁绊,都牢牢系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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