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府的日子虽然单调,但云皎月对外的“乖巧”表现,以及对内宅事务的“不插手”,让裴老夫人和裴夫人渐渐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她们觉得这个替嫁的庶女虽然模样周正,却胆怯内向,没什么威胁,便不再像最初那样时刻盯着她。而裴寂辰更是公务繁忙,极少过问她的事情。
这给了云皎月宝贵的空间和时间。她利用这些空隙,在自己的院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进行着她的秘密筹备。
她将那套通过刘婶子和成衣铺掌柜弄到的男装,以及她自己制作和收集的易容材料和工具,都藏在书房地面下的那个小坑里。每次练习和准备,都必须等到所有下人都休息,确定四下无人,才能开始。
这是一个孤独且充满挑战的过程。生母留下的旧书虽然精妙,但很多技艺都需要反复揣摩和实践。她对着那面铜镜,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改变自己的面部轮廓、眼神、甚至微小的肌肉牵动。
她用自己研磨的草药汁液来调整肤色,用动物毛发和丝线制作的假睫毛和眉毛来改变眼部神采,用特制的软膏来改变面部骨骼的视觉效果。每一次尝试,都让她对易容术的精妙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让她对生母的过往更加好奇。生母究竟从哪里学来了这些超乎寻常的技艺?
她也对着铜镜,练习“云公子”的表情和气质。不再是裴夫人的恭顺和内敛,不再是庶女的卑微和小心翼翼,而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一点点机敏狡黠。她要塑造一个完全不同于云皎月的形象,一个能够在大唐京城闯荡、获取信息、甚至与权贵周旋的“云公子”。
她会对着铜镜微笑,带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显得轻佻,也不显得拘谨。她会练习如何挑眉,如何轻蔑地撇嘴,如何用眼神表达探究和审视。
她也练习改变自己的声音。将原本柔和的女声压低、变粗,模仿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和清亮。这个过程很艰难,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有时候练习久了,嗓子会很不舒服,她就只能默默忍受。
同时,她也在不断锻炼自己的体能。在院子里做一些简单的拉伸和运动,学习如何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快速移动。她知道,作为“云公子”在外行走,很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良好的体能是自保的基础。
经过一段时间的秘密筹备和练习,云皎月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收集到的易容材料已经足够她完成一次像样的伪装,新制作的男装也合身得体。她对生母旧书里的易容术和潜行术有了更深的理解,对“云公子”这个身份也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她决定,是时候进行第一次全面的变身尝试了。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裴寂辰因为处理案子,又一次整夜未归。府内一片宁静,守卫的力量似乎也因为主子不在而稍有松懈。
云皎月等到所有下人都已经睡下,确定四下无人后,悄悄地来到书房,打开地面下的暗格,取出所有的道具。
她先是洗去脸上的伪装,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然后在烛光下,对着铜镜,开始了一丝不苟的易容过程。
她按照旧书里的步骤,先用药膏调整面部轮廓,让脸颊显得不那么圆润,下颌线条更分明。然后用特殊的粉末调整肤色,让皮肤看起来更粗糙一些,没有女儿家的细腻。接着是眉毛和眼部。她用胶水固定假眉毛,改变眉形,让眉毛显得更浓更直。用特制的眼影和眼线,让眼睛看起来更深邃,眼神更锐利。
她用自己制作的假发套,套在头上,隐藏住原本的长发。然后将假发修剪成少年郎的发型。最后,她用特殊的膏状物,在喉部做了一些处理,让喉结的痕迹更明显一些。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她聚精会神,全身心投入,仿佛这不是在易容,而是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仪式。
当所有的步骤完成后,她缓缓地拿起那面铜镜,看向镜中映出的自己。
镜中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郎。剑眉星目,面容清秀中带着一丝英气,眼神闪烁着机敏和自信。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是“云公子”。一个完全不同于云皎月的存在。
她感到一阵恍惚。看着镜中这个完全陌生的形象,她甚至有些认不出自己。这是她,又不是她。
但她知道,这个形象,是她用智慧、汗水和冒险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它代表着自由,代表着力量,代表着她摆脱束缚、掌控自己命运的决心。
她对着镜中的“云公子”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一种即将重获自由的兴奋。
她脱下身上的女儿装,换上那套新的男装。虽然是普通的布料,但款式裁剪得体,穿在她身上显得挺拔精神。她将生母留下的旧书和一些必要的工具、银钱,都收进藏在男装内衬里的暗袋中。她还特意将那个藏着大夫人给的小圆珠的玉镯取了下来,放在床头。她出府可不能带着这个危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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