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人影,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像是在嘲讽。
安陵容的呼吸一窒,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将那最狠,也最关键的一句话,钉入曹琴默的耳朵。
“娘娘还说,您新晋嫔位,理应为皇上和太后分忧。皇上太后,可忍不了后宫里养着一条不知什么时候会反咬一口的毒蛇。”
最后,她几乎是贴着曹琴默的耳廓,一字一顿:“最要紧的是,年答应若是死了,温宜公主……怕是更难回来了。”
曹琴默握着玉梳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梳子始终稳稳地拿在手中。
她终于动了。
她放下玉梳,动作平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后,她缓缓转过身来,正面着安陵容。
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眸子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算计的精光。
孙妙青要她做什么,她瞬间就懂了。
年世兰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更不能死在别人手里。一个活着的、疯癫的、被所有人厌弃的年答应,才是对付莞嫔最锋利的武器。
而她曹琴默,就是那个要去给这头疯兽递刀、松开链子的人。
“我明白了。”
曹琴默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那一瞬间,属于“嫔”位的威仪与冷酷,从她骨子里彻底释放出来,撑起了她单薄的身躯。她不再是依附于谁的曹贵人,而是独掌一宫的襄嫔。
“来人。”她扬声道。
一个小太监立刻推门进来,战战兢兢地躬身候着。
“去太医院,请当值的院判立刻过来。”她的声音清晰而锋利,“就说本宫心悸难安,急需请脉。”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小太监惊疑不定的脸。
“另外,让他带上最好的金疮药,还有镇定心神的汤剂,一并带来!若有半点差池,本宫唯你是问!”
小太监一个激灵,主子心悸,为何要备金疮药?他不敢问,也不敢想,只觉得这位新主子比传闻中更加深不可测。
“是!奴才遵命!”小太监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曹琴默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安陵容,脸上甚至扯出一个冰冷的、公式化的笑容。
“有劳妹妹跑这一趟了。夜深了,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今夜才刚刚开始。”
安陵容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那个被吓破了胆的女人。
这分明是那个工于心计的曹贵人,在撕碎了所有伪装和温情后,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样子。她不再是棋子,她看清了棋盘,并且已经准备好,亲手将所有人都摆上去。
“姐姐……保重。”
安陵容丢下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启祥宫。
她一刻,都不想再多待。
*****
安陵容的身影消失在启祥宫的门外。
殿内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晃了一下,将曹琴默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忽明忽暗。
她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精美瓷器。
方才被恨意和恐惧强行撑起的那份威仪,正在一寸寸地剥落,碎裂。
她扶住冰冷的妆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安陵容走了。
可慧嫔孙妙青的影子,却仿佛穿透了宫墙,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后,冷冷地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曹琴默的脑中,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
是的,她反应过来了。
安陵容带来的那几句话,字字是刀,却也字字是路。
保住年答应,就是保住她自己。
孙妙青要的,从来不是年世兰的命。
一个死了的年妃,除了能让莞嫔在庆功宴上多喝一杯酒,再无任何用处。
而一个活着的、疯癫的、对莞嫔恨之入骨的年答应,却是一枚价值连城的棋子。
这枚棋子,能时时刻刻恶心莞嫔,让她如芒在背。
能在关键时刻,成为捅向皇后最致命的一刀。
而谁来递这把刀?
就是她,曹琴默。
她背叛了年世兰,亲手将她推下深渊。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最恨年世兰的人,也最应该盼着她死。
由她出面,去“照拂”年世兰,去保住她的性命,这份“以德报怨”的姿态,能做给谁看?
做给皇上看。
皇上会赞许她的“宽仁”,会认为她已彻底斩断过往,真心实意地为君分忧。
做给天下人看。
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让她从一个“背主求荣”的毒妇,变成一个“顾念旧情”的可怜人。
最重要的是,做给慧嫔看。
她曹琴默,还有用。
她能领会慧嫔的意图,能办好这件脏活,能成为慧嫔手中那把最锋利的、指向莞嫔的刀。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慧嫔这条船上站稳脚跟。
只有这样,她才能……去图谋温宜。
想到温宜,曹琴默的心脏猛地一抽,那股窒息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慢慢地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捡起了地上那把断成两截的玉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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