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碎玉轩出来,胸中那股被甄嬛顶回来的火气无处发泄,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没回养心殿,也没再去春禧殿,鬼使神差地,让步辇转了个向,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里一贯清净,燃着淡淡的檀香,能压下人心里的烦躁。
太后见他来了,并不意外,只吩咐宫人添了碗筷。
一顿晚膳,吃得沉闷无比。皇帝只是拿着筷子,在一盘碧绿的芦笋尖里拨来拨去,像是在跟那盘菜置气。
“食不知味,”太后放下筷子,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哀家看你这几日,心火太旺,实在是担心。”
“儿子无妨。”皇帝的声音有些闷。
“哀家让太医给你开了些安神降火的药,待会儿让苏培盛伺候你用了,早些歇着吧。”
皇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太医开的又是那些苦药,皇额娘是嫌儿子的心还不够苦么?”
他自觉失言,又找补道,“儿子心情不好,您别见怪。”
“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太后叹了口气,“富察贵人,莞嫔,两个孩子接连着没了。这些日子,你心里憋着事,人都清减了,只肯去慧嫔那儿坐坐。”
皇帝沉默半晌,终于将心底的疑团问了出来:“皇额娘,儿子心里一直有个结。年世兰年轻气盛,跋扈不假,不喜欢莞嫔也是真。可莞嫔在翊坤宫外跪了不过半个时辰,孩子就没了……这实在叫人想不通。”
“皇帝所言,哀家也派人细细查问过。”太后呷了口茶,缓慢地开口,“年妃自复位掌权后,威势更胜从前,每日传召嫔妃去她翊坤宫说话,不闲聊个三四个时辰,绝不放人。莞嫔与她素有心结,日日被拘着,难免郁结伤身。”
“只凭这个,何至于此?”
“年妃宫里,”太后顿了顿,目光落在儿子疲惫的脸上,“长年累月点着欢宜香。”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皇额娘,别说了。”他声音沙哑,“都是儿子的错。”
“国事为重,皇帝何错之有?”太后淡淡打断他,“
那欢宜香,哀家也知道,每日所用的分量并不重,需得日积月累才能见效。“
”所以平日里嫔妃们去翊坤宫请安,哀家与你才未曾在意。至于莞嫔,也就是近些日子才多待了些时候。”
她话锋一转,眼神里透出几分清明:“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这欢宜香,可还有旁的缘故?”
皇帝的脑中闪过一道光,他猛地想起来:“莞嫔初得宠时,有人曾在她的药里动过手脚,下了不易察实的毒,过了好些日子才察觉。”
“那就是了。”太后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莞嫔的身子本就中过毒伤了底子,根基不稳,体弱难以保胎。如今又添上欢宜香的侵蚀和烈日下的惊吓,几番磋磨下来,龙胎不保,也是天命。你就更无需自责了。”
太后的话音落下,殿内一片静谧,只余下檀香袅袅,沉静人心。皇帝紧绷了数日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那股压在心口的巨石,仿佛被挪开了大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太后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这才端起茶碗,用碗盖撇了撇浮沫,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起皇嗣,哀家听说,你把弘历那孩子从圆明园接过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眼中的郁结之气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冷的算计:“那孩子在圆明园里,底下奴才照顾得实在不精心,竟让他的耳朵落下了病根。”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太后却听出了里面的波澜。
“年羹尧在外拥兵自重,年妃在后宫势大滔天,连皇子都敢怠慢至此,以至失聪。这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会如何议论?”皇帝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却没喝,只是摩挲着杯壁,“他们不会说朕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太后,目光锐利。
“他们只会说,年家何其跋扈,天子又何其仁慈。不因皇子身有残缺而有半分嫌弃,反而接入宫中,亲自照拂。这才是圣君所为。”
“如此一来,年家的跋扈与皇上的仁德,两相对比,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太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以仁德为刀,确是高明。只是,你打算将他养在何处?总不能一直放在养心殿。”
“儿子本想,交由皇额娘照看最为妥当。”
太后摇了摇头,放下茶碗:“哀家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喜静。再者,皇后宫里已经有了三阿哥,若哀家再抚养一个,倒显得与皇后分庭抗礼了。”
皇帝沉吟片刻,也觉得不妥。
“那敬嫔呢?”太后缓缓开口,像是在替他思量,“她性子沉稳,入宫多年也无所出,将四阿哥交予她,她定会视如己出,好好教养。既给了她倚仗,也给了四阿哥一个安稳的去处。”
皇帝思忖着,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敬嫔为人谨慎,从不惹是生非,将弘历交给她,他确实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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