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的脚步踩在景仁宫冰冷的地砖上,又急又轻。
她一阵风似的从殿外进来,凑到皇后跟前时,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喘。
“娘娘,刚得的消息。”
“皇上将沈贵人的常熙堂,改名存菊堂了。”
“还特意嘱咐花房,将今年新贡的那几盆珍稀的绿菊,都送去贺喜。”
皇后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慢悠悠地修剪着一盆凤仙花。
闻言,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嗯。”
一个字,淡得像殿角的冷香。
剪秋见主子这般不动声色,知道要紧的还在后头,连忙将气息一禀,说出了后半截话。
“皇上还下旨,让沈贵人……学着打理一些宫中庶务。”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突兀得让人心惊。
一朵开得最饱满、最艳丽的花苞,被银剪齐根剪断。
那花苞骨碌碌滚落在地,掉在光洁如鉴的金砖上,显得格外凄零。
剪秋的心猛地一跳,瞬间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皇后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将银剪轻轻搁在描金托盘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然后抽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拭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指尖。
“还有呢?”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还有……”剪秋定了定神,继续道,“花房的小太监捧着绿菊去存菊堂,路上绕了御花园,恰巧就碰上了华妃娘娘。”
“华妃娘娘回了翊坤宫,当场就发了好大的脾气。”
“把自己宫里砸了个稀巴烂,还下了死令,说翊坤宫上下,不许再留下一片菊花瓣儿!”
说到这里,剪秋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泄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快意。
“噗嗤。”
皇后竟真的笑了。
笑声在死寂的景仁宫里,显得无比清脆,又无比冰冷。
她弯腰,拾起那枚被自己亲手剪掉的花苞,放在指尖轻轻把玩。
“她就是这个性子,骨子里的急躁,半点就着。”
“本宫还以为这些年,她能长进多少。”
“原来,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可不是么,”剪秋立刻附和,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现在满宫里都传遍了,说华妃娘娘这回是丢尽了颜面,在新人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颜面?”
皇后嗤笑一声,指尖一弹,那枚无辜的花苞便被丢进了角落的空花盆里。
她的语气里,是淬了冰的嘲弄。
“一个武将家的女儿,她能懂什么叫‘采菊东篱下’的风雅?”
“在她眼里,那名贵的绿菊,怕是和翊坤宫外墙根下的野草,也没什么分别。”
皇后站起身,缓步踱到窗边。
她望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眼神幽深。
沈贵人得了学习协理六宫的权力。
这,才是扎在心头的那根刺。
皇上啊皇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扶持一个新人,来分华妃的权。
“皇上当真是……用心良苦。”
皇后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喜怒。
“既要用着年家,又要防着年家,如今,还要给本宫也找些事做。”
剪秋垂下头,恭敬道:“娘娘说的是。”
“新人嘛,总是娇嫩些,也更新鲜些。”
皇后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天衣无缝的、母仪天下的温和笑容。
“既然是皇上让她学着打理宫务,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帮衬着点。”
她略一思忖,缓缓吩咐道。
“剪秋,我们来添把火。”
剪秋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彩,整个人都好似被注入了新的精神,连忙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走到妆台前坐下,从首饰匣里慢条斯理地挑出一支赤金镶红宝的护甲,戴在小指上。
那护甲的尖端,在烛光下闪着一点幽冷的红光,像淬了毒的针。
“华妃不是下令,翊坤宫不许留下一片菊花瓣儿么?”
皇后对着菱花镜,端详着自己无懈可击的妆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本宫是皇后,总得为皇上分忧,也得为妹妹们打算。妹妹之间有了嫌隙,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从中调停。”
剪秋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打断,只恭敬地听着。
“你去本宫的小库房,把前两日内务府才送来的那套十二色锦缎,挑一身最明艳的,给沈贵人送去。”
“再挑几样精致的头面首饰,一并送去。”
剪秋有些不解:“娘娘,这是……?”
给沈贵人送东西,如何能给华妃添火?这不是抬举了新人,让华妃看了更堵心吗?
皇后从镜中看着剪秋那点藏不住的心思,轻笑了一声。
“你当本宫是真心贺喜她?”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你送东西去的时候,不必走近路,绕着御花园,从翊坤宫的宫门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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