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祀大典前三日,杏花村的风里已有了祭天焚香的气味。
农信坊最深处的地窖被彻底清空,砖石重新夯平,四壁以厚棉裹布封死,连通风口都嵌入了三层油纸与松脂,隔绝尘音。
这里不再储酱藏粮,而是一处密闭静室,如同埋于地底的钟腹,只待一声唤醒沉眠的雷。
三十口正在发酵豆酱的老坛,整整齐齐环列四周,按五行方位布成阵势——东青木、南赤火、中黄土、西白金、北玄水。
坛身微颤,内里菌群日夜活跃,气泡破灭之声细密如雨,释放出常人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这声音不高,却深,像从大地血脉中缓缓涌出,恰好贴近人体任督二脉的天然共振频率。
苏晚晴站在门外,手中握着一卷自制的“脉息录”,纸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呼吸节律、心跳间隔、体温变化。
她每隔半个时辰便亲自探查一次谢云书的状态,指尖搭在他腕上,目光却始终冷静如秤,称量着每一丝细微波动。
雷夯蹲在坛边,粗粝的手掌抚过一口陶瓮底部,那里垫着一块特制铜盘,边缘刻有波纹刻度。
他眯起眼,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槌,轻轻一敲——嗡!
声波震荡,如涟漪扩散,与其他坛共鸣叠加,层层推进,在狭小空间里织成一张无形的音网。
“再偏三分。”苏晚晴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震幅太急,伤神。”
雷夯点头,默默调整铜盘角度。
他是前军乐营的鼓匠徒弟,曾随大军征战边关,懂得用鼓点催动士卒气血。
如今虽隐居城郊,但一听这声律,便知非同小可。
“这不是调音。”他低声说,“这是引脉。”
中央蒲团上,谢云书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汗。
他闭着眼,呼吸起初紊乱,渐渐却被那层层叠叠的低频嗡鸣牵引,变得深长稳定。
忽然,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唇缝间逸出半声轻叹。
“这声音……”他睁开眼,嗓音沙哑,“像极了当年父亲擂鼓点兵时的心跳。”
苏晚晴心头一震。
她没说话,只是将笔尖落在纸上,重重标注:“申时三刻,声波第七轮循环,目标意识回流,疑似触发深层记忆关联。”
但她不信。
一个能在教坊司琴房用一首摇篮曲唤醒失忆女子的人,怎会真的孱弱?
一个能在无声无息中联络旧部、发动归巢令的人,又岂是凡胎?
此刻,她要做的,就是用这世间最原始的声音,一点点叩开那道被强行封锁的经络之门。
“阿芸。”她轻唤。
角落里,采药女阿芸立刻起身,双手捧着一枚羊脂玉磬,小心翼翼走到院中空地处。
她年纪不过十六,却天生异禀,能听见山雾流动的轨迹、草木拔节的声响。
苏晚晴选她,正是因为她耳聪而不扰,心净而不惧。
“试一下。”苏晚晴道,“跟着坛音走,别抢拍。”
阿芸点头,闭眼凝神,手腕轻抬,玉槌轻落——叮……
那一声清越如泉滴石,却奇异地与酱坛的低频嗡鸣产生了微妙共振。
刹那间,整个地窖仿佛微微一颤,连地面都似有波纹荡过。
谢云书猛地绷直脊背!
他十指骤然抽搐,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爬。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襟。
“停!”苏晚晴喝道。
阿芸立刻收手。
余音渐消,室内重归沉缓律动。
苏晚晴快步上前,再度把脉——这一回,她清晰感受到,有一缕极其微弱的热流,正从他丹田处悄然升起,虽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就在这时,谢云书忽然睁眼,目光如刀,直射东侧第三坛。
“裂了。”他喘息着,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第三口……坛身,裂了一道缝。”
众人愕然。
雷夯立即起身查验,绕至东侧,俯身细看——果然!
那口酱坛靠近底部的位置,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正缓缓蔓延,而那里,正是所有声波汇聚的焦点。
“不可能……”雷夯喃喃,“陶土厚实,怎会无端开裂?”
“不是无端。”苏晚晴盯着裂缝,眸色幽深,“是震波集中到了极限,超过了材质承受。说明……我们找到了共振节点。”
她话音未落,外头忽传来急促脚步声。
“砰砰砰!”大门被重重拍响。
“谁在此地私设音阵?擅用活人试音,形同谋逆!”
来者身披礼官袍服,双目覆白翳,手持青铜引路杖——正是掌管礼乐器具的钟官杜元衡。
他奉朝廷之命巡查京畿礼器,途经农信坊外,竟在风中断断续续捕捉到一股诡异韵律,不似凡乐,反倒像是失传已久的“引脉调”。
他驻足良久,越听越惊,终于怒而拍门质问。
苏晚晴亲自迎出,神色平静,奉上一杯热茶:“大人息怒,这是安神藤熬的,您先润润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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