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岭的风,冷得像刀子,刮过苏晚晴的脸颊时带着枯叶碎屑的沙沙声。
她站在那扇斑驳脱漆的柴门前,手中紧握的竹简被晨露打湿了一角,墨迹微微晕开,却依旧清晰可见——那是谢云书用指尖在她掌心敲出的音符,一字未改,一拍不差。
院中老人背影佝偻,灰白长发散乱披垂,手中一团断弦缠得密密麻麻,仿佛攥着一段再也无法续上的命。
“曲错一拍,命丧黄泉。”他声音干涩如枯井回响,“你还敢拿这种儿戏来污我耳朵?”
苏晚晴没有退后,也没有争辩。
她只是缓缓转身,向身后的小蝶堂兄比了个手势。
孩子会意,默默蹲下,双耳贴地,双手轻轻搭在老旧琴架底部那根埋入土中的铜丝上。
他的身体微颤,像是接收到了某种隐秘的震频。
屋内,老琴师依旧不动,目光死死盯着手中断弦。
可就在下一瞬——
咚、咚、咚……三长两短。
细微却精准的心跳节律,顺着地脉传导而来,穿过陶管,沿着铜丝,最终震颤在他脚下那块共鸣石板之上。
那节奏起初低缓,继而渐强,如同战鼓初擂,沉稳有力,直击人心。
老人猛地一震,脊背僵直,瞳孔骤缩。
这节拍……他怎会不认得?
二十年前,谢家将军出征前夜,三更鼓响,正是以此节奏点将誓师。
那一夜,千军万马静默列阵,只凭鼓槌轻击盾牌边缘,传令无声而至。
那一拍,是军魂,是信诺,更是弦月卫代代相传的密语之基!
而现在,这段本该随血火湮灭的节奏,竟从地板之下幽幽传来,如亡灵低语,唤醒了他早已封存的记忆。
他颤抖着抬头,望向门外那个素衣女子。
她静静站着,眉目冷峻,眼神却如烈火燃烧。
“这不是儿戏。”苏晚晴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这是活着的人,在替死去的人说话。”
就在这时,墙头一道黑影轻巧落下,是个身着粗布裙衫的年轻女子,鬓角插着一支褪色银钗,手里捧着一本泛黄册子。
“师兄,我来了。”她嗓音清亮,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兰姑,回来了。”
老琴师浑身一颤:“兰姑?你……没死?”
兰姑师妹快步上前,将册子摊开于石桌——《礼部禁曲名录》,纸页泛脆,朱笔批注触目惊心。
“看这里。”她指尖落在一行小字上,声音陡然冰冷,“《盐滩耕歌》,标注为‘煽动民变之音,见谱即焚’。”
风卷起纸角,猎猎作响。
苏晚晴低头凝视那行字,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他们怕的不是曲子,是百姓开口唱歌。”
一句话,如利刃破雾。
老琴师怔住,眼底翻涌起久违的怒意与悲怆。
当年谢家遭构陷,弦月卫覆灭,乐官流散,乐谱尽毁。
他们以为烧了曲子,就能掐住民心;他们以为灭了声音,就再无人记得真相。
可声音,从来不止在琴弦上。
它在心跳里,在大地震动中,在每一口呼吸、每一次敲缸扬谷的节奏里。
苏晚晴忽然转身,抽出腰间刻刀,在竹简背面疾书数行,随即唤来农信坊信使:“将这份工尺农谱,刻成百块陶片,送往各村酿酒坊。每坛酱酒封泥,压一道音符——不必告知缘由,只需照做。”
信使领命而去。
她又看向石敢当:“准备磨坊,加固共振网,我要让整个杏花村,都成为一张会唱歌的琴。”
夜深人静,残月如钩。
老琴师悄然潜入废弃磨坊。
他脚步极轻,却在踏入主梁下方时猛然顿住。
眼前景象令他窒息——数十根铜丝纵横交错,穿梁绕柱,连接着空心陶管与特制木板,构成一张巨大而精密的共鸣网络。
中央,那台谢家祖传的桐木节拍器静静伫立,摆锤微动,滴答作响。
他迟疑片刻,伸手触碰一根绷紧的铜丝。
恰在此时,远处一声轻响——节拍器启动。
嗡——
整座建筑骤然共鸣,木梁震颤,铜丝低吟,仿佛千万根琴弦同时被拨动。
那声音由弱渐强,层层叠叠,宛如天籁自地底升起。
老人双膝一软,几乎跪倒。
他颤抖着解开包袱,取出一块千年桐木琴胚——那是他珍藏半生、从未舍得动刀的制琴神料。
咬破左手中指,以血调胶,一刀一刀,亲手续上新弦。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杏花村。
全村人听见了那一声琴响。
不是哀怨悲鸣,不是挽歌低泣。
而是明快昂扬、生机勃发的《春垦令》前奏!
琴声穿林渡水,惊起檐下燕雀,唤醒沉睡村落。
孩子们赤脚跑出门外,妇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连田埂上的老牛都抬起头,侧耳倾听。
苏晚晴立于屋脊之上,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唇边浮现出一丝锐利笑意。
真正的传讯系统,已然织网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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