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没有灯,只有几支粗短的蜡烛插在墙缝中,火光摇曳,将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斜,像五把出鞘的刀,横亘在这片沉闷的黑暗里。
苏晚晴站在最中央,手中那张“丙字七库”的残券被她缓缓凑近火焰。
火苗舔上边缘的一瞬,纸面微微卷曲,一道极细小的银灰色字迹如蛇般浮现——
“转银走漕,验货勿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石头叔猛地抬头:“漕?是漕帮的船?他们用咱们的酱券运赃银?”
文秀才脸色发白:“难怪市面上伪券源源不断……这不是造假坊能撑起的量,这是整条水路在倒!”
老秤头死死盯着那行字,皱纹如刀刻:“‘验货勿拆’……说得轻巧,谁敢查漕帮的船?那是兵部的眼线,皇粮转运的命脉!有人借朝廷的道,运自己的鬼!”
苏晚晴没说话。
她指尖摩挲着那行字,指腹下触感微涩——不是墨,是某种金属粉末混着胶液写就,遇热才显。
这手法,绝非民间匠人所能掌握。
能接触到军需密档、熟悉漕运流程、还能精准操控伪券编号序列的人……早已不在市井之中。
而在朝堂。
她缓缓抬眼,目光穿过昏黄烛光,落在角落竹榻上的谢云书身上。
他倚着墙,脸色苍白如纸,唇角还沾着未干的血丝,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深潭里埋着两簇冷火。
“你说得对。”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漕帮三艘空船南下,申报满载六安茶,但——码头税吏记录无重载登记,船底吃水不过三寸。空船走漕,违律当斩。但他们有兵部通关文牒,没人敢拦。”
苏晚晴瞳孔一缩:“你是说,他们用漕船运伪券,再在南方换成真银?一张张百姓手里的酱券,正在替贪官洗劫国库?”
“不止。”谢云书咳了一声,抬手抹去唇边血痕,眼神却愈发清明,“他们是想让‘酱券’彻底污名化。一旦朝廷认定这是私造货币,所有流通凭证都将作废——那些藏在券里的账目,也就永远消失了。千张假券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背负的是万两贪银,是整个幽州军需系统的崩塌。”
地窖陷入死寂。
外面风雨未歇,雷声滚过屋顶,像是天穹在低语审判。
良久,苏晚晴忽然笑了。不是笑,是冷笑,冷得让人脊背发寒。
“好一招金蝉脱壳。”她一字一顿,“毁我信用,灭我商盟,顺便烧掉自己的罪证。周廷章的奏折递得真是时候——可惜啊,他们忘了,纸烧得再快,也总有灰烬留下。”
她转身,从身后的木箱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几张残破的酱券和一块雕版碎片。
“这些,是从百姓手里收回来的‘半真’伪券。编号真、签名真、火漆也像模像样——可你们看这里。”她指尖点向雕版边缘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这是新刻的暗记,与原版不符。造假者高明,但再高明,也逃不过‘重复使用’的痕迹。他们用同一块版印了太多次,墨色渐淡,线条变形——这是命门。”
小石头叔咬牙:“那还等什么?端了它!”
“不行。”老秤头突然开口,声音苍老却坚定,“南街恒通刻局,表面是印书坊,实则有衙门背景。强攻只会打草惊蛇,幕后之人立刻会销毁一切。要查,就得摸到根上去。”
苏晚晴看着他:“您有办法?”
老秤头缓缓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正是阿彩送来的那张测试过的酱券。
他指着背面火漆印旁一处极细微的歪斜:“起初我也以为是瑕疵,可后来发现,所有问题券的火漆印,都偏左三分——像是盖印时故意手抖。这不是失误,是标记。”
“标记?”文秀才一震,“你是说,他们在用火漆印的位置,传递信息?”
“不止。”老秤头眯起眼,“我昨夜扮作收废纸的老头,在印坊后巷翻了两个时辰的垃圾堆,捡到几张烧剩的草纸。表面是菜价清单,可我用灶灰水泡过,底下浮出数字——甲批三千贯,送赌坊薛六;乙批两千贯,换周府私银……日期全对上周廷章递折前七日。”
苏晚晴眸光骤然锐利:“他们在用双重记账——明面伪装,底层用灶灰书写,遇水才显。这手法……是户部老吏才懂的‘隐录术’!”
“所以,”谢云书忽然接话,声音虚弱却字字如钉,“黑账房,不是普通账房。他是逃籍的前税官,懂密档,识暗语,甚至可能……参与过当年‘丙字七库’的编制。”
地窖里,空气仿佛被抽空。
苏晚晴缓缓站直,目光扫过众人:“既然他们想用火毁信,那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灰烬也能开口。”
她转身抽出腰间短匕,一刀劈开脚边木箱,露出数十枚黑色陶丸。
“小石头叔,你带巡队,明日辰时佯攻前门,动静越大越好。我要他们以为,我们只知其表,不知其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