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杏花村外九曲渠畔。
天未亮,山雾如纱,裹着泥土与陈酱的沉香,在谷口缓缓流动。
整座山谷被一种奇异的肃穆笼罩——千面黑幡自崖壁垂落,随风轻摆,每一片上都用朱砂写着一个名字,密密麻麻,如同星辰坠入凡尘。
那是二十年前断魂岭一役中战死却未曾归葬的边军名录,如今被一一唤醒,悬于天地之间。
苏晚晴站在高台之上,披着一件玄色粗麻长袍,发髻用一根陶簪简单束起,没有珠翠,也没有符咒。
她手中捧着一只青陶大碗,碗里盛着浓稠酱汤,色泽深褐,热气腾腾,散发出一股复杂而熟悉的香气:黄豆发酵的醇厚、麦芽糖的微甜、陈皮的清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那是为了防腐留下的印记,也是那个时代最沉默的救命信号。
台下,百姓肃立,老者拄拐,妇人抱子,孩童也不再嬉闹。
他们望着那碗汤,望着那一片片黑幡,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眼底发热。
“他们饿着肚子打仗。”苏晚晴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雾,字字清晰,“断渠令下,粮道断绝,八万将士靠野草树皮撑了七日。我娘,谢家婉娘,不能明救,只能暗渡——三十车酱砖,伪装成普通军需,送进了北舆前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他们吃了三天,活下来两千七百人。可史书不记,官卷不载,连坟都没有一座。他们的名字,被抹去了。”
台下有人抽泣,有老兵跪地捶土。
“今天,我不祭祖。”她举起碗,声音陡然拔高,“我祭亡魂!我要让他们尝一口,有人惦记的味道!”
话音落下,她将整碗酱汤洒向大地。
“归魂羹——敬英烈!”
刹那间,百名青年同时掀开大锅盖,百坛信义酱倒入巨釜熬煮,蒸汽冲天而起,化作一团乳白色的云雾,缭绕在山谷之间,仿佛真有无数灵魂从地底升起,悄然围拢。
与此同时,谢云书立于祭坛中央,一袭墨袍,身形清瘦,却站得笔直如剑。
他不再穿女装,也不再低头避视。
眉目间褪去病弱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敛多年的威仪。
他依秋月所授星象法,测算出今日此时——月掩心宿,阴气最盛,正是沟通亡魂、开启血脉共鸣的最佳时机。
祭坛以青铜铠甲为核心,甲胄残破,铭文斑驳,却是当年北舆军中高级将领所配。
陈铁匠昨夜认出后当场跪拜,痛哭失声:“这是……这是谢家老将军的护心镜!他最后就是穿着它,挡下了三支穿云箭……”
族印镇于正位,是谢家嫡系传承的玉玺摹本;军粮册铺底,记录着那场被掩盖的运输真相;四周,则环绕着阿兰特制的“益生酱砖”——现代工艺复刻古方,富含蛋白与益生菌,能在极端环境中维持体力。
这不仅是食物,更是信念的具象。
鼓声响起。
不是哀乐,不是佛号,而是战鼓。
陈铁匠带领十二名老卒后代,手持牛皮大鼓,按古军制“三进一退”节奏击打。
鼓点沉重如雷,一声声砸在人心上,仿佛重现当年边关血战的最后冲锋。
咚!咚!咚!
三重鼓响,天地应和。
吴推官带着两名属吏立于山坡高处,冷眼旁观。
他身为按察司巡查使,本为监察地方异动而来,此刻却久久未发一言。
“大人,这不合礼制。”一名随从低声提醒,“民间私设祭坛,供奉叛军名录,恐有谋逆之嫌。”
吴推官眯起眼,望着台前那个倔强的身影,忽而冷笑:“律法管不到人心。这些人要的不是造反,是要个说法。”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况且……他们祭的是该被记住的人。”
就在此时,风云突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压顶,一道闪电撕裂苍穹,精准劈中祭坛顶端悬挂的铜铃!
轰——!
巨响炸开,铜铃碎裂,火花四溅,却未引燃任何物事。
反而那残铃断裂处,竟渗出丝丝蓝光,顺着青铜铠甲蔓延而下,渗入地面。
全场寂静。
下一瞬,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将军们,回家了——!”
声音如潮水般炸开,哭喊声、呼号声、鼓掌声混成一片。
老人跪地叩首,妇人抱着孩子朝着黑幡方向磕头,少年们齐声高唱起一支早已失传的边塞歌谣。
山鸣谷应,天地同悲。
苏晚晴站在高台边缘,指尖微微颤抖。
她不是不怕,她是太清楚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挑战宗法、触碰禁忌、动摇朝堂根基。
但她更清楚,有些债,必须有人来还;有些名字,不该永远沉睡。
谢云书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块从祭坛暗格中得到的青铜牌。
牌身冰凉,边缘刻着繁复纹路,中央凹槽隐隐泛光,似在呼应某种古老召唤。
他睁开眼,目光如炬,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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