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雨下得愈发急了,像是老天爷也按捺不住这满城将倾的秘密。
沈砚之站在宋府后门窄巷中,冷雨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浸透衣领。
他双手死死攥着那封素笺,指节泛白,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把烧红的刀——割的是别人的命,也是自己的过往。
守门老仆提着灯笼刚要关门,一眼瞥见他模样,眉头一皱:“又是你?老爷说了不见……”
“这是你家老爷十年前以为死在疫区的小少爷写的!”沈砚之一声嘶吼劈开雨幕,声音沙哑却如裂帛,“他在外活到了十五岁,去年才病逝!临终前只问了一句——‘爹还记得信义二字吗?’”
话音未落,院内骤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清脆刺耳,像是一根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崩断。
沈砚之浑身一震,眼眶发热。
他知道,那一瞬间,宋主簿的世界塌了。
不是因为儿子没死又死了,而是因为他亲手签下的每一道假文书、焚毁的每一卷旧信、踩碎的每一次良知,都在那个“信义”里被重新审判。
他没有再看那扇紧闭的门,转身走入雨夜,脚步沉重,却不再迟疑。
身后,是十年奴颜婢膝的终结;前方,哪怕万劫不复,他也已无路可退。
而此时的按察司侧门,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正踉跄撞开木栅。
宋主簿衣衫凌乱,发丝湿黏地贴在额上,怀中死死抱着一只紫檀木盒,像是护着最后一点命根子。
他双目赤红,额头不知何时磕出了血痕,顺着鼻梁流下,在下巴汇聚成滴,砸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色花。
“我要见吴推官!”他嘶吼着,声音已不成调,“我要自首!我签过三十七道假文书!帮周廷章吞了三十万石军粮!九曲渠断水令……是我亲手誊抄转达的!”
值夜衙役吓得连退三步,还未反应过来,内堂灯火骤亮。
吴推官披袍而出,腰间佩刀未解,目光如电扫过眼前之人。
他沉默片刻,缓缓抬手:“带他进来。”
密室之中,烛火摇曳。
那紫檀木盒打开的刹那,吴推官瞳孔微缩——兵部原始调令副本静静躺在红绸之上,纸页泛黄,边角磨损,却赫然盖着摄政王私印,纹路清晰,不容作伪。
“这些……你藏了十年?”吴推官低声问。
宋主簿瘫坐在地,苦笑一声,泪如雨下:“我不敢交。我怕死,也怕……活着对不住良心。可今夜,我梦见我娘站在火堆前,问我:‘儿啊,你给恶人点灯,照的是谁的路?’”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窗外雨夜深处:“现在我知道了——有人替我点起了另一盏灯。她不怕黑,也不怕死,就怕这天下人饿着肚子还唱不出一句真话。”
吴推官凝视着他,良久,沉声道:“你说的一切,本官会如实呈报。但你也该明白,一旦开口,便再无回头路。”
“我没有回头路了。”宋主簿喃喃,“但我儿子……他至少让我听见了一声‘信义’。”
与此同时,惠民技坊密室烛光未熄。
苏晚晴立于案前,指尖轻敲桌面,神色冷静得近乎冷酷。
她刚接到秋蝉传来的消息——宋主簿入衙自首,证据确凿。
但她没有立刻命人上报,反而转身对阿兰低语:“立刻调二十箱‘益生酱砖’,换上药行封条,装进运尸车,一个时辰内出城,走北岭旧道。”
阿兰一怔:“姑娘,那是咱们压箱底的发酵秘方,专供军营防瘟用的……”
“正因为重要,他们才会信。”苏晚晴冷笑,“有人巴不得我们藏东西,那就让他们追个空壳去。”
话音刚落,帘外脚步轻响。
谢云书拄着拐杖缓步而来,面色仍因寒毒未褪而苍白,可眼神却锐利如刀锋出鞘。
他将一份写满字迹的奏稿轻轻放在案上,墨迹未干,字字如铁钩银划:
《劾摄政王勾结边将、私控粮道、蓄意断渠以乱民心疏》
“藏好了?”苏晚晴问。
谢云书点头,将拐杖末端拧开,取出空心竹管,将奏稿仔细卷入其中,递向角落静立的秋蝉。
“送去裴御史暂居别院,不可经任何人手。”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记住,若遇拦截,宁毁勿失。”
秋蝉接过,眸光一闪,身形如影般消失在夜色中。
苏晚晴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县衙方向渐熄的灯火,轻轻吐出一口气。
棋,已落至最关键的一步。
她不怕对手狠,只怕对手蠢。
可如今看来,对方不但不蠢,反而极精——正因为精,才更容易贪心,更容易落入“真假难辨”的局中。
她设饵,引蛇出洞;谢云书布网,静待蛛丝马迹。
这一夜,风雨不止,人心翻涌。
而在城西赵判官府邸,书房烛火突亮。
一名黑衣人匆匆跪地:“大人,苏晚晴派人连夜运出一批‘药材’,据查极似她作坊里的‘益生酱砖’,车队已出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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