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他们会夺牛?”他轻声问。
“当然。”她擦了擦手,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肩,“所以我才连夜赶工改了双驴犁。只要人在,工具能造,地就能开。”
他静静望着她,眸光幽深。
片刻后,他忽然轻咳两声,嗓音低哑,却字字清晰:
“东北角……地下水脉浅。”
苏晚晴一怔,抬头看他。
他闭着眼,似已疲惫至极,可下一瞬,又缓缓睁开,目光穿透烛影,落在她脸上。
“若再挖三尺,或可接通旧河床。”
夜色如墨,小屋内一灯如豆。
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是大地沉睡前最后的呼吸。
苏晚晴揉着酸痛的肩膀,指尖还沾着炭笔的灰痕,麻纸上那幅“土壤改良进度图”已勾勒出雏形——区块分明、数据详实,连排水坡度都用斜线精确标注。
她正欲吹熄油灯歇息,却听见竹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谢云书睁着眼,眸光清冷如月下寒潭,映着跳动的灯火,竟无半分病弱之态。
“东北角……地下水脉浅。”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仿佛早已推演过千遍,“若再挖三尺,或可接通旧河床。”
苏晚晴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闭了闭眼,似耗尽力气,气息微弱了几分:“百年前,杏花河改道,旧河道被泥沙掩埋……但地脉未断。你改良土壤时用了深翻与沟渠导流,已触动水气上行。再往下,便是活泉。”
她怔住。
这不是经验,是堪舆之术与地质直觉的结合!
一个卧床不起的“病弱女子”,竟能凭听风观土,推演出地下暗流?
可她没有犹豫。
第二日天未亮,苏晚晴便亲率阿牛与几名胆大的村民赶往东北角荒地。
她手持铁锹,亲自定下挖掘点位,一镐一镐砸进硬土。
起初众人将信将疑,直到午后,铁器突然“哗啦”一声破开土层——一股清冽泉水喷涌而出,溅起三尺高!
“出水了!!”有人狂吼。
那水澄澈甘甜,汩汩流淌,顺着早先挖好的主渠奔向四方。
苏晚晴跪在泥中,捧起一掬清水送至唇边,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是为了这一刻的奇迹,而是她终于明白,这片土地从未死去,它只是在等一个人唤醒。
她立刻下令:改灌溉网!
以新泉为源,主渠分七支,支渠再裂细脉,形成蛛网状排灌系统。
她引入“淡水洗盐法”——每日三次引清泉漫灌,再由低处明沟排出含盐碱废水。
每一寸土地都被精准计算水流速度与滞留时间,力求最大限度带走盐分而不伤地力。
白先生站在高坡上,远远望着这井然有序的工程,手中竹篓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他一生游历南北,见过宫中匠作监的精妙设计,也见识过西域水车提灌的奇技,可眼前这一幕——一个女子带着一群农夫,在荒滩上布出堪比官修水利的灌溉格局……
“这不是农技……”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这是天工之道。”
半月过去,整片荒滩完成翻耕,绿肥作物全数翻压入土,三次洗盐后,表层盐壳开始龟裂剥落。
空气里不再弥漫刺鼻的碱味,取而代之的是湿润泥土的芬芳。
第三十七日夜,暴雨突至。
雷声炸裂苍穹,雨水倾盆如注。
村民们惊恐万分,生怕辛苦半月的成果毁于一旦。
有人甚至跪地叩首,祈求老天开眼。
可黎明破晓时,他们冲出家门,却见奇迹降临——
昔日白茫茫如雪盖的死地,此刻盐壳大片剥落,露出底下黝黑松软的新土。
雨水渗入深层,地面不见积水,唯有湿润的生机在悄然萌动。
苏晚晴赤脚奔入田中,泥浆没至脚踝。
她双膝跪地,双手深深插进泥土,感受那久违的柔软与温度。
然后,她缓缓站起,举起沾满黑泥的双手,对着东方初升的朝阳,嘶声高呼:
“看见了吗?!这不是死土——是我们饭碗!”
声音如刀劈开晨雾,斩断过往的绝望。
刹那间,十余名青年男子红着眼眶,扛起锄头大步走来,齐刷刷立于她身后。
阿牛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泥里,泪流满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而在那扇斑驳木窗之后,谢云书倚案执笔,墨迹淋漓,写下一行清峻小楷:
“此女执犁之处,便是江山根基。”
窗外,泥土深处,某种生命正悄然苏醒——无声,却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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