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披着半旧的靛蓝布袄走出屋门,手里捧着一碗刚煨好的姜枣汤,热气在寒夜里凝成一缕白雾,缠绕指尖。
院中石凳上,谢云书静坐如松,仰头望着满天星斗,眸光清冷而深远。
他换了身粗布短褐,发丝用麻绳随意束起,再不见往日病恹恹的柔弱姿态。
月光洒在他侧脸上,勾出一道冷峻轮廓——那不是农妇该有的骨相,倒像是庙堂深处走出来的谪仙人。
“喝了吧,别凉了。”苏晚晴将碗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这夜的沉寂。
谢云书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掌心,微凉,却稳。
“你今早那一锣,敲得整个杏花村都醒了。”他轻啜一口汤,嗓音如墨染宣纸,低哑却不失温润,“三声锣响,百户屏息,你比县衙的鸣鼓还管用。”
苏晚晴冷笑一声,在他身旁坐下:“我若再忍,他们就要踩着你尸骨分我家作坊了。张氏的男人昨儿还在酒馆放话,说我男人活不过冬,赵家田产迟早归周家——可他们忘了,账本在我手里,恩情也在我心里。”
她说完,抬眼看他:“你知道我为啥点名点得那么准?因为你记的每一笔账,我都翻了十遍。哪家领了多少工钱,哪户孩子何时开蒙识字……全是你在高烧中一笔笔写下的。你说你是个病痨鬼?骗鬼呢!”
谢云书垂眸,笑意渐深,眼底却掠过一丝罕见的动容。
“那时候你总嫌我躺着不动,说我是拖油瓶。”他缓缓道,“可你从没赶我走,也没把我交给赵家换彩礼。你背着我去山外寻药,把最后一口米留给我熬粥……苏晚晴,这个世上不怕脏手的人很多,但不怕惹祸还敢扛事的,只有你。”
两人沉默片刻,唯有风拂过枯枝,檐铃轻颤。
远处村落已沉入梦乡,唯有苏家灯火未熄,映得墙影如画。
他们的身影并排落在泥墙上,一个挺拔如竹,一个坚韧似藤,纠缠交错,不分彼此。
“明天我要召集人。”苏晚晴忽然开口,“那些曾在我家做工、拿过工钱的女人,一个都不能少。我要让她们知道,嚼舌根的背后,是谁真正在撑起这个家。”
谢云书点头,目光落向院角堆叠的账册与竹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
翌日清晨,苏家小院破天荒热闹起来。
十余名村妇被请进门,个个神色忐忑。
张氏低头绞着手帕,刘氏避着视线不敢看人,周氏更是脸色发白——她的男人正是带头散播谣言的柳二狗。
苏晚晴拄拐立于院中,目光如刀,逐一扫过众人。
“我请你们来,不是为诉苦。”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是想问一句:你们拿的工钱,是谁记的账?是谁一分一厘没差?你们的孩子能识‘天地玄黄’,又是谁每晚点灯教的?”
她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册子,翻开便念:
“张氏,三月初七领工钱三十文,其子谢小虎同日入学;刘氏,五月初二领米两斗,其女随读《千字文》;周氏……你儿子现在都能背《论语》半章了,是不是?”
众妇面面相觑,羞愧难当,纷纷低头不语。
“我男人是病,不是废!”苏晚晴厉声道,“他教得了娃,理得了账,护得住家!谁再说他不行,就先问问自己的良心,配不配拿这份恩情!”
话音落下,一名小女孩怯生生抬头:“娘,我能继续跟……跟谢先生读书吗?”
“当然能!”苏晚晴朗声答,眼角微润。
人群悄然退去,口碑已在无声中逆转。
夜更深时,谢云书独坐灯下,手中执笔,面前摊开一卷誊抄用的素纸。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目沉静如渊。
他提笔蘸墨,笔锋微顿,终是落于纸上——
【粮税明细·副本】
年份:景和七年
征收项:秋粮三百石……
笔尖微微一顿,他在“主谋”一栏停住,良久,缓缓写下四个字:族老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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