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不像个农妇,倒像个布道者,在贫瘠的土地上撒下火种。
春桃就是这时来的。
她拎着一篮萝卜,说是周家吩咐送来的晚饭。
可脚步到了门口,却停住了。
她看见苏晚晴蹲在地上,耐心教一个小女孩怎么握曲刀,语气轻柔得不像话;
她看见孩子们嘴里含着梅干,笑得满脸脏兮兮;
她看见那个曾被全村嘲笑的“病媳妇”谢云书,倚在门边,唇色依旧苍白,眼中却有了光。
她想起自己饿得浮肿的妹妹,临死前还在问:“姐,甜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心口猛地一抽,酸胀难忍。
她没说话,默默放下菜篮,转身离去。
走到院外柴堆旁,迟疑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包粗盐,轻轻放在灶台上,低声道:“腌菜不易坏……多存些。”
然后快步离开,仿佛怕被人看见眼泪。
苏晚晴进来时,盐包静静躺在那里,像一颗沉甸甸的心。
她没追出去,也没揭穿。只是将盐小心收进柜中,指节微微发颤。
有些人,不是天生冷硬,只是从未被暖过。
而她现在做的,不只是酿酒。
是在这片冻土之上,一点点凿出活路,点燃人心。
夜风渐歇,灯芯爆了个轻响。
苏晚晴坐在桌前,指尖抚过账本最后一行数字——一贯二百文,净利。
这个数目在杏花村足以让五户人家熬过寒冬,而她只用了三天。
她没有笑,反而将铜钱一枚枚摊开在桌上,像是清点一场无声的战役战果。
她取出三百文,包进粗布包袱,托赵阿婆送去村东三位最穷的寡妇家。
临走前只交代一句:“今冬可备炭柴。”
又拨出二百文,请陈秀才找人修缮书房漏雨的屋顶。
那间破屋不仅是他读书写字的地方,更是日后契约文书、对外联络的枢纽。
她不能容它塌了。
谢云书倚在门框边,披着半旧的夹袄,脸色仍显苍白,呼吸却比前些日子稳了许多。
他望着她一桩桩安排下去,眸光微动,终于轻叹:“你在买人心。”
“不是买。”苏晚晴头也不抬,笔尖顿了顿,“是还。”
她抬眼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声音很轻,却像铁钉入木:“她们若有一口饭吃,就不会任人摆布。周家能拿捏她们,是因为她们连活路都攥不在自己手里。我给的不是恩惠,是选择。”
谢云书静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敬意。
他太清楚这村子的规则了——弱者互啄,强者踩头。
谁都不信谁能带他们走出泥潭,直到现在。
而她正一寸寸撕开这张由饥饿与恐惧织成的网。
翌日清晨,天刚泛鱼肚白,霜气未散。
苏晚晴推开院门,冷风扑面而来,却在下一瞬凝住了脚步。
门槛外,静静放着一只藤编篮。
篮中一双崭新的布鞋,针脚细密,鞋尖还绣了朵歪歪扭扭的小梅花;半块腊肉用油纸裹着,边缘有些干裂,显然是舍不得吃、攒了很久的压箱底之物。
最底下压着一张揉皱的纸条,墨迹晕染,字歪斜却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
“我不是周家人……我也想活下去。”
苏晚晴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张纸。
薄薄一页,重如千钧。
她仿佛看见昨夜某个角落,有人躲在灶后颤抖着手写下这句话,一遍遍涂改,生怕写错一个字,怕被认出笔迹,更怕不被相信。
她没叫人,也没声张,只是小心翼翼将纸条收进袖中贴身藏好,把腊肉放进厨房熏架,布鞋则捧进屋里,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她知道是谁送来的。
也知道,这一小步,意味着什么。
村口土坡上,谢云书靠在一棵老槐树下,远远望着这一幕。
晨光洒在他清瘦的脸颊上,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他低声呢喃,如同宣誓:
“她终究不是那个只会读书写字的小姐……她是能点燃荒原的人。”
风掠过田垄,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檐下酒坛渗出的甜香,在空气中悄然交融。
鸡鸣三声,炊烟初起,整个杏花村还在沉睡,但某些东西,已然松动。
院内,苏晚晴正将新酿的米酒小心装坛,陶瓮密封,系上麻绳。
今日她要履约,亲自送酒去窑匠家中。
可就在她转身欲关门时,眼角余光忽地一滞——
院墙外的矮草丛边,一道身影蜷缩着蹲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只空篮,头深深埋下,肩膀微微发抖。
是春桃。
她来过不止一次了。这一次,却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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