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陈秀才背着书箱走来,衣袖沾着墨痕,目光落在那碗酒上,忽然顿住。
他皱眉:“这是……你酿的?”
苏晚晴点头。
他犹豫片刻,俯身端起一碗,浅啜一口——
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此味堪比兰陵佳酿……”他喃喃道,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到底用了什么曲?”第五日,晨风卷着山间薄雾掠过村口老槐树,苏晚晴已在破木桌后站了半个时辰。
十坛米酒整齐排开,粗陶坛子泛着温润的土釉光,每坛只标价三十文,便宜得令人咂舌。
旁边粗瓷碗里盛着几块灰绿色的酒糟饼,她不吆喝,也不低头乞怜,只是静静站着,像一株在荒原上独自生根的野草,沉默却不可忽视。
路人来往,瞥一眼便走。
“这寡妇疯了吧?三十文卖一坛酒?莫不是酸得能腌脚?”
“听说她男人是病秧子,家里米缸比锅底还干净,指不定拿水兑的。”
闲言碎语飘进耳中,苏晚晴不动声色,指尖摩挲着陶坛边缘。
她知道,穷人的信任最廉价,也最昂贵——它从不会凭空降临,必须用实力砸出一道裂痕,才能照进第一缕光。
她不怕等。
她这一生,从非遗传承人到穿越异世,从实验室的恒温发酵箱到如今这破屋泥灶,哪一步不是熬出来的?
直到那阵脚步声响起。
陈秀才背着书箱缓步而来,青布鞋沾满尘土,眉心微蹙,目光落在酒碗上时忽然一顿。
他停住,俯身,鼻尖轻嗅——
“有蜜香……还有一丝兰蔻清露的尾韵?不对,这不是市面那些浊酒能有的味道。”
他抬头,眼神锐利:“你这酒,真敢卖三十文?”
苏晚晴抬眼,直视着他:“酒不好,您一口吐了走人。酒好,三十文也是情分。”
陈秀才盯着她看了三息,忽而一笑,端起酒碗浅啜一口。
刹那间,瞳孔骤缩。
他的手猛地一颤,碗沿几乎脱手。
那一口酒液滑入喉中,如春溪穿石,清冽回甘,竟在他舌尖绽出层层叠叠的香气——先是糯米蒸腾的甜糯,继而是菌曲发酵的醇厚,最后竟浮起一丝近乎兰陵美酒才有的冷香!
“此味……堪比兰陵佳酿!”他声音发抖,几乎是低吼,“你到底用了什么曲?!”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了。
“啥?兰陵酒可是贡品!她一个村妇酿得出?骗鬼呢!”
“可陈秀才读过那么多书,会尝不出来?”
质疑未落,陈秀才已掏出钱袋,哗啦倒出九十多文铜钱:“三坛!我要三坛!一坛自饮,两坛送先生贺寿!”
众人哗然。
有陈秀才这个“文化人”的活招牌,场面瞬间被引爆。
有人试探着买下一坛,回家一尝,当夜就抱着坛子跑回来要再买两坛;有婆子抠搜地掏出五十文,只求分半坛带回去给孩子压惊;就连平日最爱嚼舌根的李二嫂,也红着脸递上铜板:“嫂子……能不能……搭一块那个绿饼?我孙子饿得哭……”
不到半日,十坛售罄。
苏晚晴蹲在桌后,一双粗糙的手数着沉甸甸的铜钱——三百文整,一枚不少。
她望着掌心被铜钱压出的红痕,忽然笑了。
不是得意,不是狂喜,而是一种近乎悲壮的释然。
“够了。”她低声说,嗓音沙哑,“够买两担肥田粉了。”
土地翻新,绿肥轮作,才能年年生金。
她要的不是一日暴利,而是让这片贫瘠的泥土,真正长出希望。
夜深,万籁俱寂。
她就着油灯整理账目,将每一笔收支记在一张粗纸上。
明日还得去镇上打听曲种原料,若能批量制曲,酿酒成本至少降三成。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试做果酒,忽听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她心头一紧,猛地起身冲进里屋。
谢云书蜷缩在床角,单薄身躯剧烈颤抖,唇边一抹鲜红刺破夜色。
他手中死死攥着那枚断裂玉佩,指节发白,额上冷汗涔涔,嘴里喃喃低语,断续不清:
“父亲……我不是逃……是在等……等那一道火……烧尽伪善……烧出真相……”
苏晚晴心头剧震。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之外泄露心声。
那玉佩碎片上刻着半枚蟠龙纹,她早察觉非民间之物,却一直不敢深想。
而现在,那字字泣血的“父亲”、“火烧”、“等”,像一把刀,劈开了他柔弱外表下的冰山一角。
她强压心绪,急忙端药喂下,轻轻拍背抚气。
直到他呼吸渐稳,昏沉睡去,她才缓缓松手,将那枚染了血的玉佩碎片仔细包好,用一方素布裹紧,贴身藏入胸袋。
窗外月色如霜,檐下那排陶瓮静默伫立,表面凝结一层晶莹露珠,在清辉中微微闪动,仿佛蕴藏着某种无声的预兆——
这一缕从烂泥里挣扎而出的人间烟火,终究,要燎原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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