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么公平！”
老者望着紧闭的门，气得在原地踱了两步，声音里满是不甘。
“有些人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占尽了荣华，还要想尽办法把福气传给子子孙孙；
可我们这些苦熬半生的，却要受苦受穷，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公平啊！”
“受苦受穷，老人家，您面色红润，身体康健，也不像有疾病缠身啊！”
青衫公子忽然开口，目光在落到老者那红润的面颊上时，语气中顿时带着几分疑惑，显然对老者的话感到有些不解。
听到青衫公子的话，老者的脚步猛地一顿，仿佛被人突然点了穴道一般。
只见他原本有些恼怒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其中既有怅然若失，又有几分无奈。
沉默片刻后，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声音仿佛是从他心底深处发出来的一般，沉重而又悠长。
老者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已经有了些许白发，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我祖上三代皆是为官之人，可谓是门庭显赫。”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仿佛在回忆着往昔的辉煌。
“然而，到了我这一代，却事事不顺。我自幼苦读诗书，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可谁能想到，我科考次次落第，一直蹉跎到中年，才终于中了进士，熬出了头。”
说到这里，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很快就被那深深的怅然所掩盖。
“可好日子才过了三年，我就觉着眼花耳背，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我这苦来的荣华富贵，还没享够呢，岂能甘心就这么老去？”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贪婪，那是对生命的贪恋，对尚未享尽的荣华富贵的不舍。
梅祈安听到这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厌恶。
青衫公子微微皱眉，语气中透出一丝冷淡。
“人寿终有尽头，即便再贪恋世间繁华，也难违天命。老人家这般执着，莫非是想求长生？”
老者猛地抬高声音，语气里满是偏执，最后几个字更是咬得极重。
“自然！我为什么不能求得长生啊？我一辈子就这一个愿望，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让它实现！”
老者的话音还在厅中回荡，一旁的貌美女子忽然“嗤”了一声，抬手从袖中取出一面银边小镜，对着自己的面容细细照着。
只见女子的指尖轻轻拂过鬓边的珠花，语气里满是娇蛮的不服气。
“您说的没错，这世上本就事事不公。
我打小就生得比旁人好看，长大了更是十里八乡公认的第一美人，谁见了不夸一句？”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忽然放下镜子，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淬着几分怒意。
“可今年开春，邻村来了个新嫁娘，不过是生了张清秀脸蛋，那些人竟说她比我还好看！走在路上，连往日围着我转的少年郎，都去看她了！”
“我这‘第一美人’的名头，凭什么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占了去？”
女子越说越激动，指尖狠狠绞着水绿衣裙的丝带，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我不服气！只要能让我重新赢过她，比她好看十倍、百倍，哪怕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是死，我也甘愿！”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静了几分。
青衫公子握着书册的手也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想到女子求祝馀仙草，竟只为争这虚名。
内堂的木门闭合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再次被缓缓推开。
锦袍富翁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莹白的瓷瓶，瓶口还沾着些许药香。
只见富翁他眼神发直，嘴里反复念叨着：“我要有儿子了……终于要有儿子了！”
说着，竟不顾旁人目光，快步朝着庭院外走去，连腰间滑落的玉佩都没顾上捡。
众人还没从富翁的模样中回过神，侍从已从内堂走出，目光落在素袍老者身上，躬身道。
“老人家，我家主人有请。”
老者眼中瞬间闪过狂喜，先前的愤懑一扫而空，连忙整了整衣袍，几乎是小跑着跟着侍从进了内堂。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长些，直到庭院里的夕阳染黄了窗棂，内堂的门才再次打开。
可出来的老者，却与进去时判若两人！
只见他身形明显佝偻了许多，原本红润的面颊变得蜡黄，连走路都有些踉跄，需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但他眼底却闪着异样的光，嘴角勾起满足的笑，一边咳嗽着，一边低声自语：“虽不能千秋万代……但能再坐百年官位，享百年荣华，也足够了……咳、咳……”
说罢，老者扶着墙，慢慢挪出了药庐。
“该我了！该我了！”
一旁的貌美女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
女子眼睁睁地看着老者缓缓起身离去，仿佛那一瞬间，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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