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夹杂着破碎的光影和永不停歇的撕裂感。
苍烈的意识如同一粒尘埃,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沉浮。
肉身的崩坏与灵魂的摇曳已达到临界点,那层微弱的终焉领域光芒,如同狂风中最后的烛火,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毁灭边缘,那缕因炼化“王”之烙印而残留、又因生死压迫而被动交融的造物层法则感悟,正与他求生的终焉意志发生着奇异的化学反应。
破碎的领域光芒边缘,那些细微扭曲的、混沌初开般的“道痕”雏形,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延伸,试图在绝对的混乱中,重新“定义”出一片属于苍烈的、微小的“秩序”之地。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一股截然不同的牵引力从乱流的某个方向传来——那是一个不稳定空间裂缝彼端传来的、物质世界的厚重气息,夹杂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蛮荒。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尽最后一丝对领域的操控力,如同溺水者扑向唯一的浮木,朝着那道裂缝勐然“游”去。
“噗嗤!”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粘稠的胎膜,周身那无所不在的空间撕扯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到极致的物质界压力,勐地作用在他濒临解体的身躯上。
“轰!”
他重重砸落,身体与某种坚硬、潮湿且充满弹性的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体内更多骨骼碎裂的声音,五脏六腑仿佛被彻底震成了肉糜。
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灰色光点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将他面前暗红色的、布满苔藓的地面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泽。
剧烈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眼前彻底一黑,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
……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精确的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日,苍烈那沉寂的意识深处,一点微弱的灰色火星,顽强地重新亮起。
痛!
无处不在的痛!是身体崩溃的痛,是灵魂撕裂后愈合的痒与痛,更是某种外部力量持续侵蚀带来的、如同万蚁噬咬般的痛苦!
他艰难地“睁开”了内在的感知。
首先感受到的,是沉重无比的压力。这里的天地法则似乎与外界的位面截然不同,重力异常强大,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蕴含着一种狂暴、混乱、却又无比原始强大的能量粒子。
这些能量粒子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入他的身体,与他残存的终焉之力发生激烈的冲突,带来持续的刺痛感。
其次,是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这气味并非来自单一源头,而是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就是用无数生命的鲜血与尸骨浇灌而成。
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发现体内一片狼藉。经脉寸断,星骸(能量核心)布满了裂痕,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原本浩瀚的终焉之力,此刻只剩下头发丝般细微的一缕,在破碎的躯壳中艰难流转,维系着最后一线生机。
而他那残破的终焉领域,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微弱、近乎本能的频率闪烁着,紧紧贴附在他的体表。
领域的光芒比昏迷前更加暗澹,范围也缩小到仅能覆盖身体表面,但其上那些新生的、扭曲的“道痕”雏形,却在自主地吸收着周围空气中那些狂暴的能量粒子,并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速度,将其中的毁灭性物质“静滞”、“终结”,只剥离出最原始、最本质的一丝丝能量,补充着那缕细微的终焉之力,同时尝试修复着破损最轻的经脉末梢。
“静滞”与“终结”,在这绝对的劣势下,反而成为了他保命和恢复的关键。这片天地的能量虽然狂暴,但其本质层次极高,远超凡俗位面的灵气。若非终焉领域的这种特性,他恐怕早在昏迷中就被这狂暴能量彻底同化或撕碎了。
他缓缓地、用尽全部意志力,将内在的感知向外延伸。
他“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暗红色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厚重如血痂般的云层低低地压着,散发出不祥的红光,照亮着这片死寂而又充满潜在生机的大地。
他正躺在一片巨大的、如同丘陵般的森白骸骨之上。这骸骨属于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兽,仅仅是一根肋骨,就粗壮如同山岳。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各种庞大、扭曲、狰狞的骸骨,堆积成山,蔓延至视野尽头。
有些骸骨洁白如玉,散发着微弱的光泽,似乎还残留着生前的磅礴气血;更多的则已经风化、腐朽,与暗红色的大地融为一体。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血腥和腐朽,还有一种亘古、苍凉、弱肉强食的蛮荒意志。在这里,文明与秩序是陌生的词汇,只有最原始的力量与生存,才是永恒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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