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将石河镇笼罩在一片安静的灰蓝色调里。
林枫没有回镇政府,甚至没有回宿舍。他双脚像灌了铅,沿着村里的土路无意识地走着。那台停在工地上,如钢铁巨兽般的钻机,和那个抱着破旧布娃娃的小女孩,两个毫不相干的画面,此刻却在他脑海中反复交叠,拧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三十万。三天。
这串数字像一道催命符,悬在他的头顶。压力大到极致,反而让他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放空状态。他甚至有闲心去观察路边菜畦里长势喜人的白菜,去听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村口那家小卖部门前,几个老人正凑在一起下象棋,昏黄的灯泡将他们沟壑纵横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棋盘边,几个半大点的孩子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却也衬得这黄昏愈发寂寥。
他认出了其中一位老人,是东头村的老支书,姓钱,大家都叫他钱大爷。钱大爷孙子孙女都放在身边带,是镇里典型的“留守老人”。
林枫走过去,蹲在棋盘边,静静地看着。
“林书记?这么晚了,还没回去?”钱大爷一抬头,看见是他,有些意外,连忙要起身。
“钱大爷,您坐,您坐。我就是随便走走,看你们下棋。”林枫笑着按住他的肩膀,顺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给几个老人都递了一根。
烟一点上,话匣子就打开了。
“还不是愁嘛。”钱大爷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慢慢散开,“眼瞅着要交学费了,小军他爸妈在外面工地上,老板跑了,几个月的工钱没拿到,愁得睡不着觉。”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正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的男孩,男孩头顶的数字是【-10,烦躁/自卑】。
“你瞅瞅,就这么大点孩子,都知道家里没钱了,这两天在学校跟人打了一架,回来一句话不说。”钱大爷叹了口气,棋也下不下去了,“这孩子,眼看就要废了。”
林枫的心沉了一下,他问道:“镇里像小军这样的孩子,多吗?”
“多?何止是多!”旁边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接过话头,他叫孙伯,脾气有点冲,“林书记,你怕是没挨家挨户看过。咱们镇,除了镇中心那一片,下面这些村子,十户里有八户,青壮年都在外面。家里就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和一帮小的。我们能干啥?给他们做口热饭,不让他们掉河里淹死,就算尽到责任了。读书?我们大字不识一箩筐,拿什么教?”
孙伯越说越激动,指着不远处几家亮着灯的屋子:“你现在去看看,保准一半的孩子在看电视,另一半在玩手机。爹妈一年到头见不着面,一个电话打过来,除了问吃饱了没,就是一句‘要听爷爷奶奶的话’。话谁不会说?可孩子心里那块窟窿,谁给补?”
林枫沉默地听着,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围这些老人头顶的民心值,都在【-15,忧虑】到【-25,无奈】之间徘徊。他们是爱孩子的,却又无能为力。
“我孙女,就刚才林书记你看到的那个,”钱大爷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原来不这样的,话多,爱笑。她妈前年出去打工,答应她去年过年一定回来,没回。今年说暑假回,也没回。现在这孩子,一天说不了三句话,就抱着她妈给买的那个娃娃。前两天老师找到家里来,说她上课老走神,成绩掉得一塌糊涂。”
林枫想起了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神,和头顶那行【-5,孤独/想妈妈】的灰色小字。
那不是一个数字,那是一个孩子正在下沉的世界。
他一直以为,修路,建水库,是天大的事,是能改变石河镇命运的伟业。可现在他才发现,在这伟业的蓝图之下,有许多被遗忘的角落。这些角落里,一颗颗稚嫩的心正在慢慢变得冰冷、坚硬。
如果连下一代都失去了希望,那建一座固若金汤的水库,又有何意义?给谁用?
林枫站起身,向几位老人告辞。他没有回宿舍,而是转身,朝着更深的村巷走去。
他推开了一户虚掩的院门,院子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趴在石桌上写作业,旁边点着一盏充电台灯,光线昏暗。她的奶奶坐在一旁,借着光缝补着衣服,嘴里不停地念叨:“腰挺直,头别那么低,眼睛要坏掉了。”
小姑娘不耐烦地“哦”了一声,继续埋头演算一道数学题,可那道题她似乎算了很久,草稿纸上画得乱七八糟。
林枫看到,小姑娘头顶的民心值是【-20,烦躁/无助】,而她奶奶的,是【-18,焦虑/自责】。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退了出来。
他又走了几家。
情况大同小异。
要么是沉迷于劣质动画片的男孩,对外人的到来毫无反应。要么是和爷爷奶奶吵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女孩。空气中弥漫的,不是家庭的温馨,而是一种混杂着溺爱、无奈、隔阂与期盼的复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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