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周建国,在这时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站起身,走到了地图前,先是看了一眼那个被标记为“地下空洞”的区域,然后又看了看林枫画出的那道红色弧线。
“陈总工,各位专家。”周建国缓缓开口,语气沉稳而有力,“你们的顾虑,我完全理解。作为石河镇的代理镇长,我也怕担责任,怕项目延期。”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但是,我们更怕什么?我怕的是,我们明明已经知道了脚下有颗定时炸弹,却因为怕麻烦、怕担责,选择视而不见,用一堆水泥和钢筋把它暂时盖住,然后祈祷它永远不要爆炸!”
“我怕的是,几十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指着这座水库,说建它的人,是一群只顾眼前、不顾长远的蠢货,甚至是为了政绩草菅人命的罪人!”
周建国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灵魂深处。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陈总工:“所以,陈总工,您刚才问的责任问题,我来回答。”
“项目延期的责任,我石河镇党委、政府来承担!我周建国,以我个人的政治前途担保,向县委、向市里写报告,把情况说明白!我们宁可现在多花一年时间,把地基打得万无一失,也绝不拿石河镇几万百姓的生命安全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王建军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他没想到,这位空降而来、一直以为很保守求稳的周镇长,竟然有如此魄力。
林枫心中也是一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周建国之间,才算是真正建立起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专家组的人也都沉默了。周建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把姿态放到这么低,他们如果再揪着“权威”、“规程”不放,就显得太不近人情,太没有担当了。
陈总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周建国,又看了看林枫,眼神复杂。他知道,今天他败了,败给了事实,也败给了这两个基层干部的决心。
但这种失败,却没有让他感到屈辱,反而有一种卸下重担的释然。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既然你们镇里有这个决心,我这个搞技术的,没什么好说的了。科学,最终还是要服务于人民的生命安全。”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黑色的笔,在林枫画的那道红色弧线旁边,又画了一个圈,标注了几个点。
“小林同志的思路是对的,但具体位置还要再优化。这个地方,从等高线来看,两岸山体收得更紧,更有可能找到坚固的岩层作为坝肩。”他的职业本能已经开始启动,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我们水利局,立刻成立一个新的勘探小组,配合你们,对新坝址进行最高精度的地质详勘。同时,我会亲自带队,回局里调集所有原始资料,开始做新方案的预研工作。”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我丑话说在前面,最终方案必须经过省设计院的复核与批准。在拿到正式批文之前,工地……必须全面停工。”
“这是应该的!”周建国立刻表态。
一场剑拔弩张的危机,似乎终于迎来了转机。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一直被所有人刻意回避,却又无比现实的问题,被摆上了桌面。
项目经理王建军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开了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周镇长,陈总工……有个事儿……我得说一下。”
“说。”周建ed国心情正好。
“这个……废弃旧方案,勘探新坝址,这都需要钱。尤其是超深度的岩心钻探,那机器开一天,烧的油和磨损的钻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有,如果真改成拱坝,那施工工艺和材料要求,比重力坝高得多,预算肯定也要大涨……”
王建军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但他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建国和林枫,艰难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项目账上……已经没钱了。县里之前批下来的那笔专项资金,连处理现在这个烂泥坑都不够,更别说……推倒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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