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的话,像一片淬了毒的羽毛,轻飘飘地落下来,却带着能压垮神经的重量。
“这荒山野岭的,车开出去,半路没油了,或者爆个胎,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这句不是问话,是宣判。
它宣告了林枫刚刚通过王明拿到的那串钥匙,其价值被瞬间打了折扣。它将这个死局,从“能否逃出去”,变成了“逃出去之后,能否活下去”。
旷野的风打着旋,吹过大坝裸露的钢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李卫国的威胁。
蹲在地上的林枫,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李卫国预想中的恐惧或绝望,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他只是看着李卫国,眼神平静,嘴角甚至还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是挺正常的。”
林枫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车是铁打的,都会出毛病,更何况是人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塞在张大爷身下的脚垫又往里掖了掖,动作仔细得像是在布置一件艺术品。“比如王主任,我看他脸色就不太好,肠胃不舒服,大半夜的在这吹冷风,万一回去再发个高烧,说了什么胡话,那也挺正常的。”
这句话,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李卫国和王明两个人的脸上。
躲在车尾阴影里的王明,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他感觉李卫国的目光,瞬间化作了两柄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向自己。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能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去。
李卫国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林枫这手釜底抽薪玩得太漂亮了。他没有反驳威胁,而是直接点燃了李卫国团队内部那根最脆弱的引信——猜忌。
是啊,车会爆胎,人,也可能会“说胡话”。一个知道全部内情的办公室主任,如果因为“生病”而“胡言乱语”,其杀伤力,比一辆爆了胎的桑塔纳要大得多。
“他不会。”李卫国盯着林枫,一字一顿地说道,与其说是在回答林枫,不如说是在警告王明,“王主任的身体,一向很好。”
“那可说不准。”林枫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目光从李卫国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脚哼唧的赵大强身上,“你看赵老板,身强体壮的,不也让一块小石头给放倒了?世事无常啊。”
被点到名的赵大强,正沉浸在自己脚趾可能骨折的悲痛中,听到林枫的话,立刻找到了新的发泄口。“你他妈咒老子是不是?!”他指着林枫,破口大骂,“等老子脚好了,第一个就弄死你!”
“你看,这就急了。”林枫完全不理会他的咆哮,反而转向李卫国,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李镇长,你这个小舅子,情绪不太稳定啊。这要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他那只没受伤的脚,也不小心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上,比如张大爷的脖子,那可就说不清了。”
“你……”赵大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嘴笨,根本跟不上林枫的思路。
李卫国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发现自己完全落入了下风。林枫就像一个滑不溜丢的泥鳅,你用尽全力去抓,他总能从你意想不到的角度溜走,顺便还溅你一身泥。你跟他讲暴力,他跟你讲人心;你跟他讲威胁,他跟你讲意外。
他精心构筑的那个围绕着“死亡”和“恐惧”的牢笼,正在被林枫用三言两语,从内部拆解得七零八落。
“姐夫!我……我冷!”赵大强骂又骂不过,打又站不起来,索性耍起了无赖,抱着胳膊哆嗦起来,“我脚疼,身上也冷,再待下去要冻死了!我要上车!车里有暖气!”
这个愚蠢的提议,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此刻微妙的僵局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车,是此地唯一的庇护所,也是唯一的逃生工具。
林枫心中一动,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顺着赵大强的话,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赵老板说得对,天确实太冷了。李镇长,我看我们不如都上车谈吧。让张大爷也躺在后座上,好歹能暖和点。有什么事,在车里说,也免得大家在这儿受冻,影响身体健康。”
他把“身体健康”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王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着李卫国的决定。
上车?
那简直是把一群饿狼和一只绵羊,关进同一个铁笼子里。
可这个提议,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充满了“人文关怀”。
李卫国陷入了两难。
他看着林枫那张平静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仿佛藏着一只从容不迫的狐狸。他知道这是个陷阱。一旦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主动权就可能发生转移。谁离车门近?谁坐在驾驶位?变数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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