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在青铜符节上轻叩,符节上的饕餮纹被摩挲得发亮。帐外传来甲胄碰撞声,赵二掀帘而入,手里举着块染血的麻布:“陛下,秦军的密信,在信使靴子里搜出来的。”
麻布上用朱砂写着潦草的字:“三更,烧周营粮草,里应外合。”姬延展开信时,指腹不经意间蹭过边缘——墨迹未干,且朱砂里混了草木灰,是秦军斥候常用的手法。他抬眼看向赵二:“信使呢?”
“按您的吩咐没杀,关在左营,看着像个小兵,吓破胆了。”赵二咧嘴笑,“刚才还哭着说,是被伍长逼来的,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
姬延将麻布凑到烛火前,火苗舔舐着边缘,露出里面用白醋写的暗线:“韩军有叛徒,今夜三更开西营门。”他挑眉,将符节扔给赵二:“拿这个去调兵,让楚营的人穿周军甲胄,守西营门。告诉楚将,抓一个活的韩军叛徒,赏五十石粮。”
“五十石?”赵二瞪大眼,“陛下,咱们粮仓可没那么多……”
“从秦军那里拿。”姬延起身,腰间的环首刀撞在甲胄上发出轻响,“让张强带十个人,把左营那信使‘放’了,故意让他看见咱们往粮仓运柴草。”
赵二刚要走,又被喊住。姬延指着他腰间的信号哨:“记住,三更天西营门要是有动静,吹三短一长,我带亲卫营从侧翼包抄。”
“得嘞!”赵二揣好符节,脚步带风地出了帐。
帐内只剩姬延一人时,他从枕下摸出个小本子——封皮是兽皮做的,里面记着这些日子的部署:韩军第三营的校尉李明,上个月输了粮草给秦军;楚将黄歇总说“周室空壳子”,却在每次分战利品时第一个凑上来;还有秦军那个信使,靴底的磨损程度,绝不是只走了十里路的样子……
“陛下,韩将求见。”帐外传来通报声。
姬延把本子塞回枕下,扬声道:“让他进来。”
韩将李信掀帘时,甲胄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他手里捧着个锦盒,脸上堆着笑:“陛下,听闻您昨夜没休息好,臣备了些安神的草药。”
姬延瞥了眼锦盒——盒子是新的,边角却有磨损,显然是从旧物上拆下来的木料重拼的。他没接,反而指了指案上的密信:“李将军看看这个?秦军说要烧我粮草,你觉得该怎么办?”
李信的眼神在密信上一扫,喉结动了动:“这……这分明是离间计!陛下千万别信!韩军对周室忠心耿耿!”
“哦?”姬延起身,环首刀的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可我听说,李将军的堂弟,在秦军当差?”
李信的脸“唰”地白了,膝盖一软就想跪,却被姬延用刀鞘拦住。“起来吧,”姬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今夜守粮仓,给你个自证的机会。”
李信连滚带爬地应了,出门时差点撞在柱子上。姬延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昨夜查粮草入库记录,发现李信上个月多报了三十石损耗,而秦军的密信里,恰好提到“粮仓西北角守卫松懈”。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西营门就传来轻微的动静。姬延按住腰间的刀,亲卫营的士兵已在帐外列队,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淬了麻药的短弩。
“吱呀——”西营门被推开条缝,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正是被“放”走的秦军信使。他左右看了看,对着暗处吹了声口哨。片刻后,韩军的火把从斜刺里涌出来,领头的正是李信的堂弟李三。
“快!粮仓在那边!”李三挥着刀喊,身后的韩军跟着往粮仓冲。就在这时,楚营的伏兵突然杀出,楚将黄歇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抓活的!五十石粮一个!”
韩军顿时慌了神,李三想退,却被西营门的楚兵堵住。姬延带着亲卫营从侧翼包抄,环首刀劈翻两个想逃的士兵,刀柄上的红缨甩出血珠:“降者不杀!”
混乱中,李信提着刀跑来,看见李三时眼睛都红了:“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挥刀就砍,却被姬延拦住。“留活口。”姬延踢了踢地上的李三,“说,谁让你干的?”
李三吓得直哆嗦,刚要开口,突然嘴角流出黑血——竟是咬碎了牙里的毒囊。姬延皱眉,看向被绑来的秦军信使:“现在能说了?”
信使早被吓破了胆,哭着道:“是……是秦军的尉官!他说只要烧了粮仓,就让韩军接管周营,还说……还说李校尉已经答应了!”
李信脸色惨白,“噗通”跪在地上:“陛下!臣真不知道他会这样!臣只是……只是收了秦军的粮……”
姬延没看他,反而对黄歇道:“楚营的人守粮仓,韩军全部缴械,去东营待命。”他顿了顿,补充道,“李将军,念你今夜没动手,罚你看守俘虏,戴罪立功。”
黄歇乐呵呵地应了,临走时凑到姬延身边:“陛下,那五十石粮……”
“记着账,”姬延拍了拍他的肩,“等破了秦军大营,加倍给你。”
处理完西营的事,天已微亮。姬延回到帐内,刚要坐下,张强掀帘进来,手里举着个铜符:“陛下,从李三身上搜出来的,背面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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