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我这一声“没错”,答得干脆利落,既承认了是我亲手将平安扣赠予思丹,也默认了我确实从未将那物件真正放在心上。两者兼而有之。
我迎上他们二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今日思丹姑娘前来寻我,言道若非因这枚平安扣之故,元熙哥哥定会接纳她的心意。
我思忖着,不能因为幼时一句戏言,而因此误了一段大好的姻缘,如若这样倒成了我的罪过。
既如此,便该将这枚平安扣赠予真正珍视它之人、我便当场解下,交由她了。”
言罢,我目光坦然地看着元熙,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胡闹!”芳华县主闻言,猛地一拍案几,声色俱厉,“是谁给她的胆子,竟敢说出这等话!只要我还在一日,就绝不容许她入宫!”
而元熙听我这般解释,眉头锁得更紧,声音沉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无论如何,朕的皇后,只会是你一人。”
我心底只余一片冰冷的荒谬与讥诮。好像谁稀罕那皇后宝座似的?
若说当初应他之邀前来西丹,或多或少还因他空置后宫至二十三岁的坚持,而对他存有那么一丝微末的期许。
那么此刻,他这句看似斩钉截铁、实则苍白无力的宣告,宛如最后一阵寒风,将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之火,彻底吹熄,湮灭无痕。
我微微扬起唇角,摇了摇头,目光清亮而平静,看向他与震怒的县主,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转圜的疏离:
“元熙哥哥的好意,禾禾心领了,只是禾禾生来胸无大志,从未向往过凤座荣光。
此生所愿,不过是寻得一位真心相待之人,携手相伴,细水长流。至于皇后之位……恕禾禾福薄,实在消受不起。”
话语至此,意思已再明白不过。你许你的江山后位,我守我的烟火人间。你我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
元熙的脸色霎时如墨云翻滚,他大约从未料想过,我竟会如此直白地拒绝他亲手捧上的后位,以及这背后所代表的无上尊荣。
许是我这番话过于直白激烈,芳华县主神色一凛,先抬手屏退了殿内因这场突如其来冲突而屏息垂首、战战兢兢的一众宫人。
待殿门轻合,内里只余我们三人,她转头看着我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她拉住我的手,指尖微颤,声音带着哽咽与急切:“好孩子……莫要说这般决绝的话!此事、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你且先消消气,万事都好商量,莫要一时意气,将来后悔……”
她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用力握紧我的手,那力道仿佛生怕一松开,我便真会转身离去,从此再无回头之意。
这边刚宽慰完我,她立刻扭头对元熙厉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禾禾赔个不是!再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准那思丹踏入宫门半步!”
元熙的脸色铁青,下颚紧绷,捏紧的拳头上青筋微显。
他猛地伸手,将案几上那枚平安扣一把攥入手心,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玉石捏碎。
他盯着我,目光沉痛又带着一丝被狠狠拂逆的愠怒,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既然你如此不稀罕,朕也绝不强求!只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语毕,他不顾县主在身后带着哭音的呼唤,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了芳辉殿,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僵硬的背影。
县主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我见她如此,心下反倒生出几分不忍,上前温声劝道:“县主,强扭的瓜不甜。缘分之事,终究难以强求,您……还是看开些吧。”
事已至此,宫中气氛尴尬凝滞,我再留于此地,与元熙相见两厌,不过徒增烦恼。思及此,我便将欲回驿馆住的打算坦然相告。
县主一听,眼中泪水霎时又涌了上来,她仍旧固执地想要挽留:“两人相处,磕绊争执总是在所难免……待过几日,彼此气都消了,再坐下好好分说,或许……”
我心中暗叹,事到如今,她还是没意识到这分明不是因为“误会”而起的争执。
我也倦于再作无谓的解释,只坚持道:“禾禾去意已决,还望县主成全。”
她见我态度坚决,知再难挽回,终是泪水涟涟地松开了手,默许了我出宫返回驿馆的请求。
直至踏出西丹那巍峨宫阙的朱红大门,我才真正将久悬于心口的那股郁气长长吁出,周身为之一轻。
如今只待芳华县主生辰宴毕,全了这场远道而来的礼数,我便能启程返回南平。
待我登上县主安排的马车,车轮缓缓转动,碾过宫门前平整的青石板路面,发出规律而清晰的辘辘声响。
我倚窗回望,那巍峨的朱红宫墙、层叠的琉璃碧瓦,在夜色中一点点后退、模糊,最终化作天际一道沉默的剪影。
心中默然无声,却字字清晰:这重重宫阙、纷纭纠葛之地,我禾禾,再不愿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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