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阿亚库乔的枪声并未随着军政府的宣告而停息,反而像瘟疫一样,沿着破碎的道路和绝望的河流,向玻利瓦尔国土的每一个角落扩散。维克托·M·巴尔加斯将军的“国家复兴军政府”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泥潭:他们用坦克和刺刀占领了首都,却远未征服这个国家的人心。
所谓的“复兴”,在最初几周的血腥镇压后,迅速显露出其内核的空洞与依附性。军政府颁布的法令,核心无非是废除德尔加多的一切“激进”政策,将那些刚刚被“国有化”没多久的矿山、港口、种植园,以“稳定经济”、“吸引投资”为名,用令人瞠目的速度重新开放给外国资本——主要是哥伦比亚。新阿亚库乔的港口,很快就停满了悬挂哥伦比亚旗帜的货轮,卸下的是昂贵的奢侈品和军政府高官们享用的进口货,运走的则是玻利瓦尔土地下尚未冷却的矿石和初级产品。
集市上的物资并未因“秩序恢复”而变得充裕,反而因为军政府的横征暴敛和资源外流而更加稀缺。唯一显着增加的,是市面上流通的、印刷粗糙的军政府新钞,以及与之对应的、飞涨到天文数字的物价。一种新的、更加露骨的腐败,如同热带雨林里的霉菌,在军政府控制的每一个部门迅速滋生蔓延。
“复兴?”马塞洛在一次难得的、相对安全的交谈中,对着空荡荡的药柜冷笑,“不过是把莱塔尼亚人的金锁链,换成了哥伦比亚佬的更粗的银锁链,拴链子的,还是我们自己人里的那些‘将军老爷’。” 他指着街上偶尔驶过的、坐着军政府官员和明显是哥伦比亚商人的豪华汽车,“你看,他们连保镖都用上哥伦比亚雇佣兵了,虽然没穿军装,但那做派,隔着几条街都闻得出来。”
军政府的“玻利瓦尔国家复兴军”,其本质也越来越清晰。它的军官团很多是旧莱塔尼亚殖民军队的遗留人员,或是与国内外大庄园主、矿业主关系密切的阶层。他们对“秩序”和“私有财产”的理解,远胜于对“玻利瓦尔人的玻利瓦尔”这一理念的认同。在他们控制的区域,反抗的种子从未被真正扑灭,只是在血与火中转入地下,或撤往偏远的山区、丛林。
而真正的火焰,在乡村,在山区,在那些被军政府和哥伦比亚资本双重遗忘和压榨的角落,重新燃烧起来,并且有了一个更清晰、更凝聚的名字——“真正玻利瓦尔人解放运动”。他们拾起了德尔加多未能完成的理想旗帜,却摒弃了他那过于天真和仓促的策略。他们的口号更加直接,目标更加明确:不仅要驱逐外国势力,更要彻底铲除其在国内的代理人——那个帝国主义买办性质的军政府。
内战,已不可避免。
消息像风一样,穿过军政府的封锁线,传到新阿亚库乔的底层角落。我们听说,在西北部的亚诺斯草原,牧民们用猎枪和套索袭击军政府的征税队;在东部的瓜亚纳丛林深处,废弃的矿坑成了游击队的基地,他们袭击哥伦比亚人的运输线;在南部的安第斯山麓,印第安社区组织起来,保卫他们祖传的土地,对抗军政府为讨好哥伦比亚矿业公司而进行的强征。
而所有这些分散抵抗力量的精神核心,逐渐汇聚到一个名字上——迭戈·米兰达。
他并没有像军政府宣传的那样,在圣马丁起义后便“销声匿迹”或“已被击毙”。相反,他的身影和事迹,在内战的烽火中被不断传颂、放大。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在圣马丁总督府阳台上手刃总督的起义律师,更是一位穿梭于各条战线之间,整合力量,赋予这场看似混乱的抵抗以灵魂和方向的领袖。
关于他的行踪传说纷纭:有人说他在一次军政府围剿中身负重伤,却奇迹般生还;有人说他翻越了安第斯雪山,去寻求国际援助;更有人说,他就在离新阿亚库乔不远的山区里,指挥着对军政府补给线的频繁袭击。
一天深夜,药行后门传来了有节奏的、轻微的敲击声。马塞洛瞬间警惕,示意我噤声。他悄然摸到门边,低声回应了暗号。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浑身湿透、裹着破旧雨衣的身影闪了进来,带进一股雨水的腥气和硝烟的味道。
来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但饱经风霜的脸,眼神锐利如鹰。他快速扫了我一眼,然后对马塞洛低语:“‘铁砧’,山区急需药品,特别是消炎药和止血带。这是清单。”他递过一张被雨水打湿、字迹模糊的纸条。
马塞洛接过纸条,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风险很大,城门口查得严。”
“知道。”年轻人点头,“但‘星辰’急需。他亲自下的命令。”
“星辰?”我下意识地低声重复。这是我在各种传闻中听到的、对米兰达的代号。
年轻人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审视,随即又转向马塞洛:“这位是?”
“安德烈斯,可以信任。”马塞洛简短地说,“他从圣马丁来,见过‘星辰’升起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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