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深那声撕心裂肺的警告,透过通讯器传入许念耳中的瞬间,一股源自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她的全身!
自毁?!
曾祖父他……要与这艘船,与逼近的敌人,同归于尽?!
“跳!”几乎是同时,护卫她的两名保镖发出了决绝的嘶吼!他们不再有任何犹豫,一人一边,猛地架起因为震惊和悲痛而动作迟缓的许念,用尽全力冲向最近的船舷!
就在他们纵身跃出甲板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巨响,从“希望之星”号的船体内部猛然爆发!那不是简单的爆炸,更像是一头被禁锢多年的洪荒巨兽,挣脱了所有束缚,发出了毁灭一切的咆哮!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撕裂的钢板、破碎的设备和无法形容的杂物,从船体各个缝隙和窗口喷涌而出!炽热的气浪如同实质的海啸,以船只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许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中只剩下惊天动地的轰鸣和尖锐的耳鸣!冰冷的海水与灼热的气流交替撕扯着她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瞬间推入幽暗的海面之下,咸涩的海水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在混乱的泡沫和翻滚的杂物中挣扎,意识在剧痛和缺氧的边缘模糊。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曾祖父!他还在船上!
“念念!抓住!”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拼命往上拉!是顾言深!他竟不顾一切地跳下了“疾风号”,冒着被爆炸碎片击中和被漩涡卷入的危险,向她游来!
他一手死死抓着许念,另一只手艰难地划水,带着她奋力浮出水面。
“咳!咳咳咳!”许念浮出水面的瞬间,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她睁开被海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向爆炸的中心。
眼前的一幕,让她终生难忘。
那艘白色的“希望之星”号,已然从中部断裂,巨大的船体在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中缓缓倾覆、下沉。海面上漂浮着燃烧的碎片和油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焦糊味,昔日象征希望的医疗船,此刻化作了人间炼狱。
曾祖父……叶琳……还有那些可能存在的敌人……都在那一片火海与沉没之中。
许念的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巨大的悲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席卷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失去了最后一位至亲长辈,以一种如此惨烈、如此决绝的方式。
“坚持住!船来了!”顾言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嘶哑而急迫。他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着灼热的气浪和漂浮的杂物。
“疾风号”凭借着卓越的性能和船长的精湛技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爆炸的核心冲击波和最大的碎片,迅速靠拢过来。船员们放下救生索和软梯,七手八脚地将几乎虚脱的顾言深和失魂落魄的许念拉上了船。
一上船,顾言深便因伤口崩裂和体力透支,单膝跪倒在地,肩胛处的纱布已被鲜血彻底染红,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但他顾不上自己,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许念身上,看到她除了呛水和一些擦伤外并无大碍,才稍微松了口气。
许念瘫坐在甲板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怀中却依旧死死抱着那个曾祖父最后塞给她的、用油布包裹的笔记本。这是曾祖父用生命换来的,是许家两代人鲜血与牺牲的凝结。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正在被海水吞噬的火海与残骸,泪水混合着海水,无声地滑落。
“疾风号”不敢在原地久留,迅速驶离这片危险的海域,并开启了所有的反追踪装置。船长一边指挥航行,一边紧急为顾言深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
许念在船员的搀扶下,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裹着厚厚的毛毯,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坐在顾言深旁边的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舷窗外逐渐恢复平静、却仿佛吞噬了一切的海面。
顾言深忍着剧痛,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方式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陪伴。
许久,许念才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那个油布包裹。她颤抖着手指,一层层解开。
里面是一本皮革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色的厚笔记本,以及几张折叠的、材质特殊的图纸。笔记本的扉页上,是曾祖父许慎之那熟悉的、清瘦有力的字迹:
【余一生谨守匠心,然世道艰险,魑魅横行。铜匣之秘,关乎国本,牵涉甚广,吾与正棠兄知其重,然力有未逮,憾甚!此册所载,乃吾隐遁数十载,呕心沥血所查之脉络、证据及推演,后世子孙若得见,当秉承正气,铲奸除恶,则吾与诸牺牲者,可瞑目矣。许慎之,绝笔。】
“绝笔”二字,像两把尖刀,狠狠剜在许念的心上。原来曾祖父在将笔记本交给她的那一刻,就已抱定了与船同沉、与敌俱亡的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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