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砚秋，和王敏，总共就见过三面。一次是王婆子领着相看，一次是去镇上赶集碰见，再就是今天。”
“所谓的感情，根本无从谈起。”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发白的王婆子。
“王家婶子，我问你，当初说亲的时候，你跟我们家说好的聘礼，是什么？”
王婆子被他看得一个哆嗦，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说！”
李砚秋一声低喝，吓得王婆子一哆嗦。
“是……是半扇猪。”
“那今天，她们家又要多少？”
“……半扇猪，自行车，“三十六条腿”桌子椅子柜子什么的，，，”
李砚秋点了点头，再次面向众人。
“大家听见了，不是我李砚秋悔婚，是他们王家坐地起价，把嫁女儿当成了卖女儿！
我妈东平西凑五十元来，找他们王家谈谈，
五十块，已经是我们家能拿出的所有积蓄，
都这么多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这不是要命吗”
“这样的亲事，我们李家结不起，也不想结！”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哗然。
村民们看王家人的眼神顿时变了，鄙夷、不屑、嘲讽……
“啧啧，真没看出来，这陈芬心这么黑啊。”
“可不是嘛，说好的事情怎么坐地起价，这不是讹人吗？”
“怪不得李家小子要退婚，换我我也退！”
陈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愤欲绝。
李砚秋却没有就此罢休，他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陈芬身上。
“婶子，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到处跟人说，我李砚秋好吃懒做，配不上你家姑娘，还说我耍流氓，坏了你家姑娘的名声？”
这话一出，陈芬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
李砚秋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临时加彩礼，逼得男方家破人亡；
败坏男方名声，逼着男方不得不娶。
这种手段，我只在旧社会的书里见过，那都是地主老财主逼死佃户的法子！”
“地主老财主”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在这个年代，这顶帽子谁都戴不起！
王家所有人的脸都白了，连那三个壮汉都吓得瑟瑟发抖。
“住口！都给我住口！”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正是王家村的村长王卫国。
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乱象，眉头紧紧皱起。
“陈芬！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还嫌不够丢人吗？”
陈芬看到村长，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他的腿。
“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家做主啊！李家小子欺负人，他悔婚啊！”
王卫国一脚踢开她，满脸厌恶。
他转向李砚秋，语气缓和了一些：
“小伙子，这事我大概听明白了，是陈芬做得不对，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家赔偿你一些损失，这事就算了了。”
陈芬一听要赔钱，立刻尖叫起来。
“不行！我们家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李砚秋看着她这副丑态，心中冷笑。
他本就没指望王家能赔偿什么，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村长，钱就不用了。”
他平静地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请王家把话说清楚，这门亲，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结的。
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婚嫁各不相干。
也请他们澄清，我李砚秋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王敏姑娘的事。
免得日后风言风语，坏了我的名声，也耽误了王敏姑娘另嫁他人。”
王卫国深深地看了李砚秋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有脑子、有担当的。
他点了点头，沉声对陈芬道：“听见没有？给人家道歉！把话说清楚！”
陈芬瘫在地上，脸色灰败，知道今天这脸是丢尽了。
在王卫国的逼视下，她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是我们家……的错……我们不结了……对不住了……”
李砚秋目的达到，不再多留。
他拉起蒋春兰的手，对王卫国道了声谢，便在村民们复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王家院子。
直到李砚秋母子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王家院子里的死寂才被打破。
王卫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芬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议论着纷纷散去。
院子里，只剩下王家几口人。
陈芬从地上爬起来，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发泄到了女儿身上。
她冲到王敏面前，“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赔钱货！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我打死你！”
清脆的巴掌声在萧瑟的院子里回响，尖利刺耳。
王敏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癫的母亲，眼泪混着屈辱，无声地滑落。
王家三兄弟呆立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打，脸上没有半分心疼，只有计划落空后的恼怒和茫然。
院子里，只剩下陈芬粗重的喘息和王敏压抑的啜泣声。
一场精心算计的闹剧，最终以一地鸡毛收场。
……
回李家村的土路上，王婆子跟在李砚秋母子身后，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大气都不敢喘。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看到李砚秋那挺直的、透着疏离的背影，话就堵在了喉咙里。今天这小子，邪性得很，她可不敢再招惹。
到了岔路口，王婆子脚底抹油，飞快地说了句：“那个……春兰啊，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蒋春兰回应，便头也不回地朝另一条小路跑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李砚秋连眼角都没分给她一个。
这种见风使舵的媒婆，上一世没少在他家落魄时踩上一脚，这一世，他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没了外人，五姐李诗宁终于忍不住了，她几步凑到李砚秋身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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