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毒蝎”小队回来了。
但不是全员。
队长卡尔，断了一条腿，半边身体被高能粒子烧得焦黑。十几个人的队伍，只爬回来三个，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他们在B7遗迹里，遭遇了“最高级别”的防御反击。
这个消息，在拓荒者圈子里，成了一个笑话。
“听说了吗？卡尔那傻逼，想去捡便宜，结果把自己当便宜给送了。”
“活该！谁让他平时那么嚣张。”
指挥中心，雷克看着战损报告，没有说话。他只是让人把那三个幸存者，隔离审查。
他不相信巧合。
尤其是，当“方舟”小队毫发无伤地带回了半个数据库的资料时，这种不相信就达到了顶点。
“老大，卡尔那孙子这次算栽了。”疯狗在食堂里，幸灾乐祸地啃着一块合成蛋白块，“我看他以后还怎么横！”
林越没搭话，只是把餐盘里那块黑乎乎的、散发着机油味的蛋白块，往旁边推了推。
他吃不下去。
不只是他，整个食堂的人，都面有菜色。
诺亚城的物资，出问题了。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能源。下层居住区的照明，从每天二十四小时，缩减到了十二小时。然后是八小时。
现在，只有在核心工作区，才能看到稳定的灯光。
接着是食物。
餐盘里的合成蛋白块，体积越来越小，味道越来越怪。新鲜蔬菜？那是只有上层区才能见到的奢侈品。
就连最基础的饮用水，都开始限量供应。
一种压抑的气氛，在诺亚城里蔓延。
高高在上的议会，当然发布了公告。
“由于地表极端气候影响，物资采集队连续受挫，导致补给暂时性短缺。请各位市民保持冷静，共渡难关……”
公告被循环播放。
但民众的抱怨，却在私底下，越传越广。
“共渡难关？我看到议员家的宠物狗，吃的都比我好！”
“省省吧，昨天还有一船的新鲜水果运进了上层区，我亲眼看见的。”
不满在滋生。
林越的房间里，零正安静地坐着。
她的面前，是诺亚城的能源分配图。红色的警报区域，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的百分之七十。
“高层派系的斗争，在加剧。”零的合成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她调出一份被截获的通讯记录。
是两个不同派系的议会官员，在为了一批能源核心的分配，互相咒骂，言辞污秽。
“为了争夺资源，他们已经撕破脸了。”林越对此并不意外。
“不止。”
零切换了界面。
一份刚刚由议会最高层签发的，加密等级为“绝密”的计划书，出现在屏幕上。
【“资源普查与再分配”计划】
“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林越冷笑。
“解析：该计划将授权‘秩序巡逻队’，对中、下层所有居民区进行强制性‘物资登记’。所有超出‘人均基础配给’的物资，将被统一收缴。”
零平静地陈述着，“其真实目的，是收缴底层所有私藏资源，确保上层区未来三个月的绝对供给。”
这就是议会的“共渡难关”。
掠夺底层，喂饱顶层。
林越看着计划书上那个鲜红的印章，没有说话。
诺亚城，已经烂到了根里。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零，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零点了点头，她走到墙角的储物柜前，输入一连串复杂的密码。
储物柜的夹层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银色立方体。
【微型物资合成机】
这是林越之前在某个废弃的科研哨站签到获得的奖励。这东西，只需要基础的电能和任何有机物，就能合成出指定的简单物品。
林越将几块吃剩的合成蛋白块，和一些废纸，丢进了机器的投料口。
他在操作界面上，输入了指令。
【合成目标：高能营养棒。】
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热气，十根包装完好的高能营养棒，从出料口掉了出来。
林越拿起一根，掰开。
里面是扎实的谷物和坚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和食堂里那些机油味的垃圾，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这东西，在如今的诺亚城，就是硬通货。
疯狗，老枪，魅影，苏晓他们，被林越叫到了房间。
当他们看到那堆积如山的营养棒和纯净水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老大……你这是……打劫了议会的仓库？”疯狗结结巴巴地问。
“一个朋友送的。”林越把一箱营养棒推给他们，“分下去。给那些信得过的人。”
疯狗和老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震惊。
但他们什么也没问。
“明白。”老枪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
很快，在诺亚城的底层居住区，一个传说开始流传。
在你最饿的时候，可能会有人敲开你的门，递给你一根救命的营养棒。或者在你渴得喉咙冒烟时，会发现门口放着一瓶干净的水。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和上层的搜刮，做着无声的对抗。
他们把这个神秘的给予者，称为“方舟”。
林越的名字，在底层民众的口中，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救过的人，他分发出去的物资，都在为他积累着无形的声望。
议会对于资源短缺的解释，越来越苍白。
民众对于他们的信任，每天都在下降。
林越能感觉到，诺亚城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内部已经布满了裂痕，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这天晚上，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了整个下层区。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秩序巡逻队”，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
他们举着探测器，挨家挨户地闯进去。
哭喊声，咒骂声，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资源普查”，开始了。
林越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混乱的一幕。
一队巡逻兵，正朝着他的这栋楼，大步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
卡尔。
他没有坐轮椅。他的那条断腿，已经被换成了冰冷的、闪着寒光的金属义肢。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定位器。
定位器所指的方向，正是林越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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