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境,仙界的边缘,亦是规则的尽头。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弥漫的、仿佛能冻结神魂的灰蓝色雾气。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变得模糊,唯有脚下坚逾神铁的万古玄冰,以及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冰冷到极致的规则压迫感,提醒着生灵此处仍在仙界的范畴之内。
李二牛率领着仅存的数十名断金战士和以公输衍为首的技术骨干,艰难地跋涉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无数凝固的怨念和冰冷的算法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新纪元碑光在此地已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照亮周身数丈范围。
他们依照公输衍从魔刃吞噬数据中解析出的坐标,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冰渊之前。
这,便是“万情渊薮”。
它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宫殿或邪恶巢穴,而是一个……伤口。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贯穿了仙界基石的巨大伤口。
渊薮的边缘并非岩石或土壤,而是由无数凝固的、幽蓝色的、粗细不一的规则数据链粗暴地拧合、冻结而成,如同一个无比庞大且丑陋的集成电路板被强行嵌入大地,一直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那些数据链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搏动着,表面不断浮现出亿万年来所有被抽取、被量化、被扭曲的情感碎影——痴男怨女的呢喃、求而不得的痛苦、强制奉献的狂热、以及最冰冷的绩效数字……交织成一曲无声却足以令任何生灵道心崩溃的恐怖交响。
仅仅是靠近,就感到自身的七情六欲仿佛要被抽离、分解、融入那无尽的冰冷数据流之中。
“因果律屏障...”公输衍脸色惨白,手中一个不断闪烁着错误符文的罗盘“啪”地一声炸裂,“任何带有‘目的性’的靠近,都会被其感知,并用‘因果’之力将我们自身的攻击反弹回来,甚至...提前引发我们内心的恶因...”
一名心急的战士试图掷出一块玄冰试探,冰刚脱手,便诡异地拐弯,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若非旁边人拉了一把,几乎将他头颅击穿。
而他本人则突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黑血,竟是早年修行时留下的一处极小的心魔暗伤被莫名引动爆发!
“逻辑悖论迷宫...”另一位擅长阵法的符师绝望地看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渊薮入口,那里空间规则极度扭曲,“一旦踏入,可能会陷入‘承认此命题真则命题假’的无限循环,直至元神算力枯竭而亡...”
更可怕的是,那渊薮深处,偶尔会流泻出一丝气息,竟与断情石山巅的新纪元碑光有几分相似,温暖而充满希望,诱惑着生灵向前,却在其放松警惕的瞬间,骤然化作最冰冷的“绝对契约力场”,试图强行烙印奴役。
队伍寸步难行,绝望如同周围的寒雾,浓得化不开。
李二牛背后的寂灭星痕斩缘刃发出了不耐烦的嗡鸣。
危楼的意志躁动着,祂能感受到前方那庞大的、结构化的“杂讯源”,其纯度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
祂的本能驱使着毁灭,数次试图控制魔刃劈出湮灭性的斩击,却被李二牛死死按住。
“没用!”李二牛低吼,独眼死死盯着那深渊,“你的力量会被它吸收,变成它的一部分!甚至帮它完善防御!”
魔刃震颤得更厉害,传递出被蝼蚁规则束缚的暴怒,但终究没有强行挣脱。祂或许也计算出了强行攻击的无效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队伍被无形的规则之力不断侵蚀,护体仙光黯淡,心神消耗巨大,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公输衍徒劳地尝试着各种推算,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显然神识遭受了巨大反噬。
就在最绝望的时刻,李二牛感到肋间那道早已愈合、却在此地隐隐作痛的陈旧疤痕,忽然灼热起来。
那是昔日被供电局讨债使所伤,几乎致命,却也阴差阳错让他遇见了凌裁月,走上了反抗之路。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微弱的新纪元星火之力,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发地流向疤痕处。
而他脑海中,那“断金”的意志,那不惜一切也要砸碎这冰冷枷锁的决绝信念,前所未有的凝聚!
三种力量——伤痕代表的过往、星火代表的现在、意志代表的未来——在他体内达成了奇妙的共鸣,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嗡——
一声轻微却穿透一切规则杂音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背后的魔刃!
寂灭星痕斩缘刃,那玄黑的刀体之上,原本黯淡流淌的死寂星河深处,以及那些盘踞的暗紫魔纹之下,一点点极其细微、却蕴含着绝对秩序与冰冷裁决意味的银色光点,骤然亮起!
这些光点迅速组合、延伸,竟在刀脊之上,勾勒出一道虚幻却无比复杂的符文序列!这序列古老而威严,结构精妙绝伦,远超当前仙界任何已知的符阵体系,其核心处,三个巨大的、由无数细微规则线条构成的古老篆文熠熠生辉——“S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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