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竹叶掠过屋檐,那缕幽香散尽之后,张小凡伫立原地,掌心仍紧握噬魂棒。良久,他缓缓松指,黑木沉寂,再无异动。他转身回屋,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油灯下,陆雪琪已吹熄灯火,只余一点微光映着她侧影。她未言语,也未睁眼,但指尖在枕边微动了一下,似在确认他的归来。
他坐在床沿,凝视妻儿熟睡的面容,半晌,轻轻将被角掖好。
次日清晨,天光初透,院中蒲团已摆正中央。平儿早早起身,蹦跳着跑来,见父亲已在等候,顿时咧嘴一笑:“爹,今日真教我御物吗?”
张小凡蹲下身,手掌抚过他头顶,声音低缓:“先学吐纳。气若不稳,御物如履薄冰。”
孩子点头,盘膝坐定,小手结印,模样认真。张小凡立于身后,双手虚按其肩,以自身真气为引,缓缓导其气息流转。平儿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灵气未入经脉,反在丹田乱窜。
“莫急。”张小凡低声,“气如溪流,不争不急。你听风过竹梢,可曾听见它喊叫?”
平儿摇头,闭目凝神。张小凡指尖微动,一缕柔和真气自掌心渗入,顺着孩子任督二脉画出微弱气旋,如春水初融,引气归元。平儿额上沁出细汗,呼吸渐渐绵长,终于完成一次周天循环,睁眼时眼中闪着光:“爹!我感到了!天地间有东西在动!”
张小凡嘴角微扬,那一瞬,眉宇间阴霾似被晨风拂去几分。
陆雪琪立于檐下,手中捧着一杯温茶,静静望着院中父子。她见张小凡教导时忽有停顿,目光越过竹林,投向远处山影——那是寒潭所在,十年来,他每每望向那里,眼神便如坠深渊。她未出声,只缓步上前,将茶递至他手心。
“他在学你。”她道。
张小凡一怔,低头看茶,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
“你教他的,不只是吐纳,是做人。”她声音轻,却字字清晰。
他沉默片刻,将茶杯接过,指尖触到一丝暖意。再转身时,已重拾耐心,蹲下身,重新为平儿调整手印:“再来一遍,这次,从头开始。”
平儿点头,再度闭目。陆雪琪退至檐下,倚柱而立,目光落在丈夫背影上。十年相伴,她深知他心中那口井从未干涸,可此刻,他正俯身教子,一招一式皆耐心细致,仿佛要将所有残缺的岁月,一点一点补进这孩子的成长里。
日头渐高,吐纳三遍,平儿已能自主引气入体。张小凡让他稍歇,取来一方青布包裹的木剑,递到他手中:“此剑无锋,亦无名,是你第一件法器。持之在手,便知何为‘守’。”
平儿双手接过,剑身比他手臂还长,却轻若无物。他挥了两下,歪歪扭扭,笑出声来。
“爹,你小时候也用这种剑吗?”
张小凡望着那木剑,眼神微动,仿佛透过它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瘦小身影在七峰之间奔跑,偷吃师娘腌菜被罚扫山门,摔下悬崖时林惊羽一把拽住他衣领,第一次御剑飞天吓得抱树大哭……
他轻抚平儿发顶,声音低沉却温和:“爹像你这般大时,比你还笨。扫山门偷懒,被罚跪香;比剑总输,气得摔剑;连飞剑都怕得不敢睁眼。”
平儿睁大眼:“真的?那后来呢?”
“后来……”他顿了顿,“后来明白了,修道不是为了赢谁,也不是为了多强。是为了不辜负那些愿意拉你一把的人。”
陆雪琪倚门而听,指尖无意识抚过天琊剑柄,唇角微扬。
午后,张小凡带平儿至后山空地,教他最基础的御物之术。木剑离手三寸,颤颤巍巍,忽上忽下。平儿咬牙坚持,额头汗珠滚落。
“心定则物稳。”张小凡立于三步之外,“你若慌,它便落。”
话音未落,木剑骤然坠地。平儿扑过去捡,小脸涨红:“我再试!”
第三次尝试,木剑终于稳悬半空,持续五息。平儿欢呼雀跃,张小凡轻轻点头,眼中难得浮起一丝暖意。
“修道之路,万丈高台,起于一阶。”他说,“今日能悬五息,明日便可十息。十年之后,你自会御剑凌云。”
“那爹爹的剑呢?”平儿仰头,“为何墙上那根黑棍从不出鞘?”
张小凡神色微凝,却未回避:“那是爹的旧物,戾气未消,不宜轻动。”
“它伤过人吗?”
“伤过。”他坦然,“也救过人。”
“那……我将来能用它吗?”
“不能。”张小凡语气坚定,“你该有你自己的路,不必走我的旧径。”
平儿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
暮色四合,炊烟再起。三人围坐小桌,饭菜简单,却香气扑鼻。平儿吃得欢快,忽又想起旧问,抬头望向父亲:“爹,我听山下孩子说,你以前是坏人,杀过很多人,是真的吗?”
陆雪琪握住了碗沿,指尖微紧。
张小凡放下筷子,未望山影,也未低头,只轻轻抚过儿子发顶:“爹年轻时,也像你这般大,不懂对错,只知冲动。犯过错,也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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