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耐心地指导着她，步骤清晰，语气冷静，但内心深处却绷紧了一根弦。他能感觉到，来自不远处那道专注的、带着笑意的目光，像芒刺在背。阿布拉克萨斯果然没有“专心”于他自己的魔药，而是时不时地看过来，脸上带着那种欣赏戏剧的表情。
当汤姆正准备将捣碎的犰狳胆汁加入坩埚时，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懒洋洋地飘了过来：“里德尔先生，我记得《高级魔药制作》里提到，犰狳胆汁最好在药液第一次沸腾时加入，效果更佳？你现在加，是不是稍微……早了一点点？”
汤姆的手顿在半空。他当然知道这个细节，他只是想等埃莉诺完成她那边的步骤后，在最合适的时机加入。阿布拉克萨斯分明是故意点破，扰乱他的节奏，也在埃莉诺面前凸显他的“博学”。
埃莉诺果然投来崇拜的目光看向阿布拉克萨斯的方向。
汤姆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继续自己的步骤，在药液恰好第一次翻涌起细密气泡时，将胆汁倒了进去。时机完美。
阿布拉克萨斯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转而开始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地处理着自己的材料。他的动作看起来随意，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和精准，坩埚里的药液呈现出漂亮的淡金色。
课程进行到一半，需要加入阳光菊花瓣。埃莉诺小心翼翼地拿起花瓣，却因为手滑，一下子将整份花瓣都撒进了坩埚里！
“哦！不！”埃莉诺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按照规定分量，阳光菊花瓣需要分三次加入，一次性加入过多，会导致药性过于猛烈，很可能引发不受控制的大笑。
汤姆皱紧眉头，正要采取补救措施——
“别紧张，布兰斯通小姐。”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至少在埃莉诺听来是如此），“一点点小意外而已。里德尔先生，我记得……加入双倍分量的瞌睡豆粉，可以中和过量阳光菊的刺激性？当然，这需要非常精准的火候控制，在药液变成亮橙色的一瞬间加入，否则……嗯，我们可能就得请庞弗雷夫人来一趟了。”
他又一次精准地说出了补救方法！汤姆盯着自己的坩埚，药液正在向亮橙色转变。他立刻拿起瞌睡豆粉，在颜色达到顶点的瞬间，将精确的双倍分量撒了进去。药液剧烈地翻腾了一下，然后慢慢平息，颜色稳定在金橙色，散发着正常的、令人愉悦的香气。
成功了。
埃莉诺长长地舒了口气，几乎要虚脱过去，她看向阿布拉克萨斯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汤姆则感到一阵烦躁。阿布拉克萨斯先是制造麻烦（通过言语干扰埃莉诺），然后又“及时”提供解决方案，轻而易举地就成了“拯救者”，而自己则像个……需要他提点的操作工。
“看来我们的首席先生，不仅勇于挑战，对魔药学的理解也如此深厚！”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知何时又踱步过来，看着阿布拉克萨斯那边同样接近完美的药液，以及汤姆这边化险为夷的成果，满意地捋着胡子，“斯莱特林再加十分！为了这份乐于助人和深厚的学识！”
阿布拉克萨斯谦逊地笑了笑：“只是恰好读过相关的笔记，教授。”他看向汤姆，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在说：“看，没有我，你的小搭档就要搞砸了。”
下课铃终于响起。汤姆将自己和埃莉诺合作完成的欢欣剂装瓶，标签写得一丝不苟。埃莉诺再三道谢后，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教室。
汤姆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感觉到阿布拉克萨斯走了过来，停在他身边。
“合作愉快，我亲爱的汤姆。”阿布拉克萨斯轻声说，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的‘指导’很到位，当然，我的‘协助’也很及时，不是吗？”
汤姆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动作利落。“学长真是博闻强识，连这种冷僻的补救方法都记得。”
“哦，只是碰巧。”阿布拉克萨斯耸耸肩，“毕竟，关注自己‘投资’的进展，是投资者最基本的素养。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一个……嗯……‘小意外’，而在魔药课上留下污点。”他凑近一些，声音压低，“不过，你刚才应对得很冷静。我几乎要为你鼓掌了。”
他的气息拂过汤姆的侧脸，带着一丝魔药材料的苦涩余味和他本身松木的清香。
汤姆猛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黑色的眼眸里压抑着情绪。“你到底想怎么样，马尔福？”
阿布拉克萨斯似乎很享受他这种直接的质问，他歪着头，假装思考了一下。
“我想怎么样？”他重复道，灰蓝色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想看着你，汤姆。看着你挣扎，看着你成长，看着你……在我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耀眼。”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汤姆放在操作台上的“静谧枫木”笔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这个过程，本身不就是最大的乐趣吗？”
说完，他收回手，不再看汤姆，拿起自己那瓶完美的欢欣剂，哼着歌走出了教室。
汤姆独自站在空旷起来的魔药教室里，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药草和失败药液的气味。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笔袋，木质传来的温润触感此刻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波澜。
他终于意识到，阿布拉克萨斯想要的，不仅仅是“投资”的回报。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若即若离、随时可以拨动他心弦的过程。
而他，汤姆·里德尔，绝不会永远只做那个被观赏、被逗弄的角色。
他也要让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尝尝，被人在意，却又无法完全掌控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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