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彦祖刚念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阿月举着树枝的手突然一颤，那根还带着火星的树枝一声掉在石地上，溅起几点细碎的火星。
她杏眸微微睁大，唇瓣不自觉地轻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洞外漏进的月光恰好映在她脸上，将那双骤然亮起的眸子照得如同盛满星子的清泉。
这...这两句...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一场美梦，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简直像是把眼前这片雪山装进了诗里...
一缕发丝从她鬓边滑落，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阿月浑然不觉，只是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连膝盖压到方才掉落的树枝都未察觉。篝火在她眸中跳动，映出几分痴迷的神采。
快...快念后面的...她催促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连衣袖沾上了炭灰都顾不得拂去。此刻的她哪还有半点刁蛮模样，倒像个见到心爱糖果的小丫头。
鹿彦祖望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默念道：对不住了哈柳大人！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阿月听完最后两句，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指着洞外白茫茫的雪山：骗子！大骗子！
这附近连条小溪都没有，哪来的寒江？她越说越气，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孤舟蓑笠翁？这冰天雪地的，连只雪兔都躲洞里了，哪个老翁会傻到在外面钓鱼？再换！
你妈的，懂的还挺多。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对不住了苏大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换！”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对不住了高将军！
“雪山哪来的青竹，又哪有高楼可登，再换”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对不住刘先生，毁灭吧！
阿月气得直跺脚，鹿皮靴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小坑：你这人怎么尽作些不应景的诗！她双手叉腰，发间的丝带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我要听写这雪山夜景的！现作的！
鹿彦祖苦着脸搓了搓手：我说，我又不是什么大才子，现作还要应景...
我不管！阿月突然从锦囊里掏出一张黄符纸，指尖灵光闪烁，三息之内作不出来，我就用定身符把你定在这儿当雪人！
鹿彦祖急得抓耳挠腮，忽然瞥见洞外月光照在雪地上，灵机一动：“云想衣裳花想容，冰霜凝阶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嘿嘿，这诗仙给杨贵妃作的千古美诗还搞不定你？
只见阿月的手指突然松开，那张黄符纸无声地飘落在雪地上。她的瞳孔微微扩大，嘴唇轻颤着，却发不出声音。洞外的风雪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云想...衣裳...她轻声重复着，每个字都像含着珍宝般小心翼翼。月光穿透洞口的冰凌，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映得那双眸子如同浸在星河中的琉璃。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心口，呼吸变得又轻又缓，仿佛怕惊散了诗中那个冰雪雕琢的仙境。篝火噼啪炸开一颗火星，她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长睫上竟沾了细小的水珠。
这...声音卡在喉咙里，她不得不清了清嗓子，这是把月光和雪魂都揉碎在字句里了...
一缕散发从她耳后滑落，随着微微发抖的肩线轻轻晃动。阿月浑然不觉，只是将那句冰霜凝阶露华浓又念了一遍，舌尖轻抵上颚，像在品尝最珍贵的灵蜜。忽然她蹲下身，拾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飞快地划写起来，生怕漏掉半个字。
雪粒沾在她的袖口和睫毛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宛如诗中走出的玉人。
丢！不就是诗嘛，要不要那么大反应。
唐诗三百首哥背不下来，随便弄个十首八首还不是洒洒水啦！什么广吸撞死四只鸡啦！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的国歌...很难吗？大惊小怪，古代人真没见识！哥们幼儿园就开始背，考试还要考，见题就想吐...
洞外风雪渐歇，一轮明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阿月望着洞外的月色，忽然轻声问：你们家乡...是什么样的？
鹿彦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渐渐柔和：有会飞的铁鸟，晚上比白天还亮的灯笼，千里传音的小盒子...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听起来很像法宝对不对？
阿月却没有笑，托着腮帮子认真地说：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地方。月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等我能御剑飞行了，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鹿彦祖心头突然一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却在半路被一巴掌拍开。
找打吗？阿月凶巴巴地瞪他，耳尖却悄悄红了，我、我可是比你大了几十岁呢！
这回轮到鹿彦祖傻眼了，你说啥？
修真无岁月嘛。阿月得意地晃着脚丫，本姑娘今年七十有三啦！按凡间说法，当你奶奶都绰绰有余！
鹿彦祖盯着少女娇俏的侧脸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你骗人！前天吃瓜时你明明说你才十八岁！
找打！就骗你了怎的？
追逐打闹间，阿月腰间的锦囊突然掉出一物。鹿彦祖捡起来一看，卧槽，这不是野兽的内丹吗？自己那颗老蟒内丹进今天早上睡醒就发现化作齑粉了，这内丹比之前那颗要小不少，但光华更甚数倍不止。
鹿彦祖刚想递还给阿月，谁曾想掌心突然传来一股吸力...鹿彦祖当即脸色大变，暗道大事不好。
阿月凑过来，见他神色异常，刚想询问，目光顺着他掌中内丹看去，只见原本光晕流转的珠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裂开道道裂痕，转眼间已经化为齑粉顺着指间飘落，数息过后哪里还有什么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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