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沿着阿竹的手臂经络缓慢而顽固地向上侵蚀。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冰冷的抽搐,仿佛有细小的冰针在血管里游走。阿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死死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运转着《清心诀》里最粗浅的调息法门,试图将那诡异的寒气逼出体外。
一夜无眠,只有窗外竹影婆娑和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凄厉的“滚开”声在脑中反复回荡。那声音里的怨毒和冰冷,与指尖残留的寒意如出一辙。
天光微亮,栖霞坪从沉睡中苏醒,渐渐有了人声。阿竹强撑着坐起,用布条将依旧冰冷刺痛的右手食指层层裹紧,试图隔绝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夜惊魂的触感。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沉渊”琉璃盏上。墨蓝色的盏身安静地伫立在阴影里,那抹幽暗的“泪痕”沉寂着,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但阿竹知道,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将“沉渊”盏拿起,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条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将它揣入怀中,用体温和宽大的弟子服遮掩住它的存在。
传功坪上,晨练的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着昨日使用蜃楼砂入梦的体悟。有人面露喜色,言谈间神采飞扬;有人眉头微蹙,似在苦思所得。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积极向上的修行氛围。
阿竹默不作声地靠近几个相熟的女弟子。她们正围坐在一起,各自捧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盏中的蜃楼砂闪烁着温润的七彩光晕。
“阿竹,你脸色好差,昨夜没休息好吗?”一个圆脸的女弟子关切地问。
阿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有点……不太适应。”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们手中的琉璃盏。莹白、淡青、浅粉……盏壁澄澈透明,毫无杂质,更别提什么幽暗的“泪痕”。盏中的蜃楼砂在晨光下流光溢彩,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与她那盏死气沉沉的“沉渊”判若云泥。
“你这盏……”另一个女弟子注意到阿竹怀里的异样,好奇地探头想看看。
阿竹下意识地侧身一避,将“沉渊”藏得更紧,含糊道:“没什么,就是……我这盏样子丑点。” 她不敢让人细看,更不敢让人触碰。
整个上午,阿竹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游走在不同的弟子之间,目光始终锁定在他们手中的琉璃盏上。无论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无论盏形如何变化,无一例外,盏身澄澈,砂砾生辉,绝无半点阴冷死寂之感,更听不到任何异常声响。
唯有她的“沉渊”,像一块来自幽冥的寒冰,沉沉地坠在怀里,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阴冷。那抹幽暗的“泪痕”,如同一个无声的嘲笑。
疑虑如同藤蔓,在心底疯狂滋长。执事师兄那句“此盏名‘沉渊’”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疏离,此刻回想起来,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这盏……是专门给她的?为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带来一丝暖意。阿竹独自坐在栖霞坪边缘一块僻静的山石上,怀中紧紧抱着冰冷的“沉渊”盏。四周无人,只有山风低语。
她低头凝视着墨蓝色的盏壁,目光落在那抹幽暗的“泪痕”上。昨夜那凄厉的尖叫犹在耳畔,指尖的寒意尚未消退。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骤然在她疲惫而混乱的脑海中点燃。
既然灵力无法引动蜃楼砂……那如果……如果直接用灵力去触碰那“泪痕”呢?去探查那声音的源头?
这个念头让阿竹浑身一颤,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窜起。昨夜指尖的剧痛和那声怨毒的“滚开”如同冰冷的警告。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试探!
然而,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倒了恐惧——那孩童般无助的呜咽声。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恐惧,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不是一个虚幻的、供人吸收炼化的“梦境”该有的声音!
如果……如果里面真的困着什么呢?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便再也无法遏制。一股混杂着怜悯、愤怒和决绝的冲动在她胸腔里翻涌。她不能坐视不理!就算有危险,她也要弄清楚!
阿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左手。她的右手食指依旧被布条包裹,冰冷刺痛。她将灵力小心翼翼地汇聚在左手食指指尖,凝成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光晕——这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右臂的寒意。她死死盯着那抹幽暗的“泪痕”,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着冰冷的琉璃盏壁点去。
近了……
更近了……
指尖距离那墨蓝色的琉璃,只余毫厘!
昨夜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似乎提前感应到了威胁,猛地从右臂窜起,试图阻止她的动作!阿竹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强忍着那股冻彻灵魂的痛苦,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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