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阿竹蜷缩在柴火堆前,污泥紧贴着冰冷的皮肤,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濒临断裂的神经。她能清晰听到身后柴火堆深处,那极其微弱、却如同丧钟般的“嗒…嗒…”声——那是琥珀色糖浆仍在缓慢滴落的声音。
长老玄肃的身影堵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轮廓。他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缓慢地扫过地上散落的、沾满污泥的桂花糕碎屑,扫过那散发着怪异甜腻与腥臊混合气味的油纸,最后,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沉沉地钉在阿竹身上。那目光所蕴含的审视与威压,几乎要将她碾碎成地上的尘埃。
阿竹死死低着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试图用疼痛压制那灭顶的恐惧。她甚至能想象出长老拂袖一挥,那堆柴火轰然散开,露出里面那团被污秽糖浆包裹、如同垃圾般的霜魄……然后,她的人生,连同师父临终的托付,都将彻底终结。
时间在恐惧中被无限拉长。就在阿竹紧绷的神经即将彻底崩断的刹那——
门口那堵冰冷的“山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玄肃长老的目光,似乎在她身后那堆柴火上停留了一瞬,深不见底。随即,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声冷哼都吝于发出,只是缓缓地、无声地转过了身。
宽大的玄色道袍在门口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如同夜幕本身在移动。那刻板、规律、如同死亡倒计时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嗒…嗒…嗒…”
这一次,是渐渐远去。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深夜的寒风中,阿竹才猛地瘫软下来,像一滩烂泥般扑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冷汗浸透了里衣,混着污泥,冰冷粘腻地贴在身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柴房腐朽和猪圈腥臊的味道,却觉得无比珍贵。
她活下来了…暂时。
但这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当阿竹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从柴火堆深处扒拉出那柄被琥珀色粘稠物彻底包裹的古剑时,巨大的绝望再次攫住了她。
霜魄,这柄曾令后山寒潭都为之冻结的灵剑,此刻沉重得如同凡铁,触手冰凉,却不再是那种清冽的寒意,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带着粘腻阻滞感的冰凉。那层半凝固的糖浆物质顽固地附着其上,不仅完全掩盖了剑身原本玄黑幽深的光泽,更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浓烈桂花甜香、酸涩陈腐气息以及隐约猪粪味的诡异气味,令人作呕。
阿竹发疯般地将它拖到后山寒潭边,不顾初秋潭水的刺骨,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搓洗、冲刷。冰冷的潭水冲走了表面的污泥,却对这层深入“剑髓”的糖浆粘稠物束手无策!它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渗透、包裹着剑身,连剑鞘的缝隙都被填满。月光下,这柄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更像一根刚从糖浆桶里捞出来的、巨大而丑陋的琥珀色棒槌。
“霜魄…霜魄…”阿竹徒劳地呼唤,声音带着哭腔。往日只要她轻触剑柄,便能感受到的那丝微弱却清晰的脉动暖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剑灵仿佛也随着灵力一同被那污秽的糖浆彻底“糊”死了,任凭她如何呼唤,脑海中一片死寂。
更大的恐惧在三天后——清虚观三年一度的剑术考核!所有弟子,无论内门外门,都需在演武场上展示剑道修为。这是检验弟子、也是决定资源分配的重要时刻。阿竹作为守剑弟子,虽无高深修为,但持剑展示基础剑诀乃是本分。若她拿不出霜魄,或者拿出的是这样一柄散发着怪味、毫无灵性的“糖浆棒槌”…
玄肃长老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再次浮现在她眼前。上次柴房未深究,不代表他会放过这次公然“亵渎”的机会。等待她的,恐怕就不是面壁那么简单了。
三天时间,如同架在脖子上的铡刀,缓慢而坚定地落下。
第一天,阿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寻了后山一处僻静无人的断崖。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师父曾演示过的最基础的开山剑式。双手紧握那滑腻冰凉的剑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崖边一块半人高的坚硬青石,狠狠劈下!
没有预料中的金铁交鸣,更没有剑气纵横、碎石崩飞的景象。
只有一声沉闷、粘滞的“噗嗤”声。
剑身(如果那层厚厚的糖浆还能称之为剑身的话)如同陷入烂泥,软绵绵地砸在青石表面。别说劈开石头,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没能留下!那层琥珀色粘稠物甚至被挤压变形,黏糊糊地粘在了青石上,扯出几条恶心的糖丝。阿竹用力过猛,剑柄差点脱手,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扑倒在地。
她不死心,又找来一张薄薄的宣纸,悬在半空。再次挥剑——剑锋(糖浆层的最前端)软绵绵地“舔”过纸面,宣纸连晃都没晃一下,完好无损。
霜魄古剑,彻底废了。它连一张纸都划不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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