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凡人开辟出自己的道路后,世界感觉……不一样了。
陈七啊,真拿他这老脑筋没办法,就是不肯改口,还是叫林玄“林玄大人”。
其他人都已经改了口,称他为“共主”。
这显得很尴尬,就像是过去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
铁头,作为领袖,他没有惩罚陈七,而是做了件更奇怪的事——每天清晨派人送一捧新锻的铜钉到他门口。
“执念也是金属,熔不了,就先挂着。”铁头这么说,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如果无法将它熔化,那就先把它挂起来。”这就是铁头,说话总是这么隐晦。
后来我问过铁头这件事。
他又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最难破的壳,往往是最后一个觉醒的。”觉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接着,事情变得……激烈起来。
陈七发起了高烧,那热度足以烧穿龙鳞,他紧紧握着林玄送给他的那把锈剑,大喊道:“我没能保护好您!”闪电撕裂了夜空。
那把旧剑——林玄的剑——开始飘浮起来。
符文,也就是系统代码,突然在剑上闪烁。
就是那一刻。
一次“权限觉醒”。
我试图靠近,却被一道屏障猛地弹了回来。
然后,那种咀嚼声,那种许久之前就听过的声音,那种意味着……林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天,陈七就没事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后他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他把剑熔化,打造成了一口小铃铛。
他眼神迷离地解释说,林玄在梦里告诉他:“我现在在地下倾听,而不是在天上俯瞰。”人们……被感动了。
该死。
我知道这是个美丽的谎言,一个为了让人释怀而编造的梦。
陈七从来都不傻。
三天后,他平静地去世了。
没有哀号,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那口铃铛,奏响着林玄曾经哼唱过的曲调。
那声音唤起了回忆。
就在这时,铁头猛地敲击他的“无音炉”,引发了一股巨大的共鸣波,触动了地脉,激活了那些铜丝……一场大灾难降临了。
就在同一时刻,归墟深处那块刻着“林玄”名字的石碑,化作了尘埃。
一切都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湖边,用林玄啃过的草做成的耳坠突然燃烧起来。
灰烬形成了两个字“够了”。
接着,水中出现了一条天界讯息,无声地宣告:“自此以后,万界共主,永不复名。”一切……都结束了。
我笑了,肩上的重担终于卸下。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现在也是光明的一部分了。
新的黎明已经到来。
夜色渐深。
世界一片宁静。
我打开亭子的窗户,冷风拂过我的脸庞,带着归墟独有的、永恒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成为光明的一部分让我内心平静,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还是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切似乎都已结束,但某种直觉告诉我,一个更宏大的结局,或者说……一个开端,正在寂静中悄然酝酿。
我朝着归墟的边缘纵身一跃。
自那以后,归墟之外的聚落,迎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生。
没有了至高无上的神明,凡人的烟火气反而愈发旺盛,每一天都充满了坚实而具体的希望。
然而,在这股奔涌向前的洪流中,总有那么一两块拒绝被磨平棱角的顽石。
老铁匠陈七,就是最顽固的那一块。
当所有人都开始改口,尊称聚落的领导者铁头为“共主”时,唯有他,依旧雷打不动地在每日清晨,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时,佝偻着身子,面向东方,用尽全身力气,沙哑地喊上一声:“林玄大人保佑!”
这声呼喊,在如今这个凡人自强的时代里,显得刺耳又落伍。
不少年轻人皱着眉头,认为这是对“共主”铁头的不敬,更是对所有人努力的否定。
邻里们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说:“七爷,林玄大人已经不在了,是他指引我们走上了自强的路,您现在该信的,是我们自己的手啊!”
陈七充耳不闻,布满皱纹和烫伤疤痕的脸上,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他只是摆摆手,将劝说者关在门外,然后自顾自地抡起大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仿佛那震耳的锤音,能隔绝世间一切的嘈杂。
众人劝之无效,渐渐地,也就不再多言,只在背后叹息着,给他扣上了一顶“守旧”的帽子。
此事很快传到了铁头的耳中。
所有人都以为,治下严明、说一不二的铁头共主,定会出手干预,至少也要申斥一番,以正视听。
然而,铁头听完汇报,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那双因常年锻造而变得粗壮无比的手掌,许久,才沉声下令:“不必管他。从今天起,每日清晨,送一捧新锻的铜钉到他门口。”
传令兵满脸困惑,却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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