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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一间稍显宽敞、同样黄泥黑瓦的屋子前,立着一块被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这便是青牛坳唯一的“学堂”。此时,朗朗的读书声正从敞开的木门里传出,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拖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教书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塾师,姓陈。他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硬的灰布长衫,袖口和领口磨损得厉害。此刻,他正背着手,眯着一双因长年累月伏案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在几个摇头晃脑背诵的孩童间缓慢踱步。手中的戒尺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林衍的身影出现在学堂门口时,读书声并未停止。陈塾师抬眼看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微微颔首示意。林衍也点头回礼,安静地走到学堂侧面,靠着一根支撑房梁的木柱,抱臂而立,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旁听者。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只有七八个孩子,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约莫十二三岁,最小的才五六岁,正是丫丫。他们坐在粗糙的条凳上,面前是同样粗糙的木桌,上面摊着翻卷了边的《千字文》或《三字经》抄本。石头也在其中,坐得还算端正,只是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显然心思早已不在书本上。
陈塾师踱到丫丫面前,用戒尺点了点她面前的书页:“丫丫,接着背,‘寒来暑往’之后是什么?”
丫丫小脸涨得通红,紧张地绞着衣角,结结巴巴:“寒…寒来暑往,秋…秋收冬藏……”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半句卡住了。
“冬藏之后呢?”陈塾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旧式师长的威严。
丫丫急得快哭了,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石头。石头刚想偷偷做口型,陈塾师的戒尺“啪”地一声敲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吓得他一哆嗦。
“石头!你背!”
石头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梗着脖子,声音洪亮却毫无感情地吼了出来:“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背完,还得意地瞥了丫丫一眼。
陈塾师无奈地摇摇头,用戒尺轻轻点了点石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光会吼,字都认不全!‘律吕’二字,可识得?”
石头顿时蔫了,支支吾吾。
陈塾师叹了口气,转向所有孩童,浑浊的眼神扫过一张张懵懂或顽皮的小脸:“读书识字,非为显贵,亦非仅为糊口。字中有理,文中有道。识得‘律吕’,便知天地有节序,音声有高低,万事万物,皆有规矩法度,不可逾矩。这便是‘道’之发端……”
他的声音苍老而缓慢,讲述着最朴素的道理。孩子们听得似懂非懂,有的茫然,有的不耐烦地扭动着身体。唯有林衍,倚在门柱旁,安静地听着。当陈塾师说到“规矩法度”、“道之发端”时,他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星芒一闪而逝,随即又归于深邃的平静。这老塾师口中最浅显的蒙学之理,竟隐隐触及了秩序与法则的边界,只是被包裹在最质朴的世俗外衣之下。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陈塾师放下戒尺,挥了挥手,“都散去吧。明日带齐笔墨,继续习字。”
孩童们如蒙大赦,呼啦一声作鸟兽散。石头第一个冲出来,差点撞到门边的林衍,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丫丫磨磨蹭蹭走在最后,小脸上还带着背书未成的沮丧。
林衍走上前,对着收拾书本的陈塾师拱手:“陈先生。”
“哦,林先生。”陈塾师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虽不知林衍确切来历,但这位归来的游子身上那份迥异于山野村民的沉静气度,以及偶尔流露出的、近乎洞察世事的眼神,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凡。“今日怎有闲暇来听老夫聒噪?”
“先生讲的是大道至简,何来聒噪。”林衍语气平和,“只是见孩童懵懂,不解其中深意。”
陈塾师捋了捋稀疏的白须,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感慨:“是啊,懵懂。老夫在这青牛坳教了一辈子‘人之初,性本善’,教‘天地玄黄’,教‘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所求不过让他们识得几个字,明白些最浅显的做人道理,日后在这山坳里,做个明白些的农人、樵夫、猎户,少受些愚昧之苦,便心满意足了。”他顿了顿,看向林衍,目光带着探询,“倒是林先生,见识广博,不知对这教化蒙童,可有高见?”
林衍沉默片刻,目光投向学堂外嬉闹着跑远的孩童身影,缓缓道:“孩童之心,如山中清泉,未染尘埃。先生所授,是引泉入渠,使其不泛滥,亦不枯竭,滋养一方水土。渠有规矩,水有本性。顺其性而导之,规矩方成助力,而非枷锁。若强令清泉变作洪流,或锢其于方寸,反失其天然灵性,徒增怨怼。”他的话语很慢,字字清晰,如同在陈述某种天地至理。
陈塾师浑浊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仔细咀嚼着林衍的话,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抚掌轻叹:“妙!妙啊!‘顺其性而导之’…林先生此言,深得教谕三昧!老夫受教了!”他看向林衍的目光中,那份敬意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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