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毛襄眼中厉芒爆射!转身,对着待命缇骑断喝如雷:“一队!封存所有库房卷宗!二队!搜后衙,尤其是‘养心斋’,掘地三尺!三队!拘押所有胥吏仆役,分开关押,严刑盘问!敢有隐瞒,立毙!”
“是!”虎狼般的缇骑轰然应诺,如黑色潮水涌向县衙各处!翻箱倒柜的碰撞声、厉声呵斥盘问声、铁器撬动地板的刺耳摩擦声……瞬间将破败县衙拖入一片肃杀混乱!
毛襄亲率四名心腹缇骑,如同黑色飓风,直扑那座扎眼的“养心斋”!
斋内寒酸更甚。劣质榆木家具散发刺鼻气味,空荡得可怜。唯有二楼书房那张宽大桌案上,堆满纸张簿册地图。
毛襄目光如炬,寸寸扫视。墙壁敲击,实心。地板撬开,冻土。家具拆解,空空。无夹层,无暗格。
“大人!床下旧木箱!”里间缇骑喊道。
毛襄快步走入。普通樟木箱,未上锁。掀开,无金银,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衣,几双磨破底的布鞋,几本翻毛边的农书,以及……几块硬如石头的杂粮饼子。
毛襄拿起一块饼,冰冷硌手。面无表情放下,目光再次扫视。最终,定格在桌案旁那个不起眼的竹篾字纸篓上。
篓子几乎满了,覆盖着废纸团。但毛襄目光何等锐利?篓底边缘,一抹颜色略深、质地不同的纸角刺入眼帘!
他一步上前,毫不介意脏污,探手入篓,拨开上层废纸,精准抽出篓底那几张叠放整齐、颜色略深、质地坚韧的宣州纸!
入手微沉。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工整冰冷的小楷!
毛襄目光落在首页顶端,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雁门县三年钱粮支应明细总账》!
副题:甲字密档·阅后即焚!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屏住呼吸,急速翻动!
账册格式,迥异于任何官私账簿!条理清晰到令人窒息!
左列:朝廷/州府拨付钱粮项目、数额、时间。
右列:实际入库数额!差额触目惊心!
差额后,并非空白,而是蝇头小字清晰标注:
【经手克扣:某某(官职、姓名)、某某(官职、姓名)……】
【截留用途:购冻疮药(防戍卒溃烂)、购耐寒荞麦种(备灾)、修葺烽燧(编号甲三、乙七、丙九)、补发戍卒欠饷(雁门关戍所丙字营)……】
【最终去向凭证:回春堂票据(存根甲字柒叁号)、北地粮行契书(副本戍字陆号)、匠作李三收据(押手印)……】
一笔笔,一项项,如同最冷酷的手术刀,将那些被层层盘剥、消失无踪的钱粮去向,解剖得鲜血淋漓!那些被标注出的经手克扣官员姓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纸上,更烫在毛襄眼底!从州府佐吏到临近卫所千户,甚至……隐隐指向了应天府户部清吏司的影子!
而更让毛襄背脊发凉、如坠冰窟的是,那些被截留、最终用于“购药”、“购种”、“修烽燧”、“补欠饷”的款项后面,来源赫然标注着——正是那些被克扣的差额!陈砚,在用贪官污吏吸走的血,去补那些被他们蛀空的墙!拆东墙补西墙,补得如此精准、如此无奈、如此……悲壮!
毛襄攥着账簿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呼吸变得粗重如牛!这哪里是罪证?!这分明是一本……浸透血泪与绝望的……保命账!一本足以掀翻半个朝堂、将无数顶戴花翎拖入地狱的……催命符!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那份荒谬“认罪奏折”的由来!明白了陈砚听闻面圣时的呕血绝望!明白了那主动求死、甚至求凌迟的癫狂!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彻底!怕这本账簿一旦落入某些人之手,他这三年呕心沥血、拆东补西才勉强护住的雁门关戍卒、那些靠蝗虫粉熬过寒冬的百姓、那几座刚刚修好烽燧……所有这一切,都将瞬间被碾为齑粉!
求死,是为了灭口!为了保住这账簿的秘密!为了保护……那些账本上,用被克扣的银子换来的最后一点生机!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毛襄喉结艰难滚动,心底第一次对这个一心求死的年轻知县,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重的震动。
恰在此时!
“蹬蹬蹬!”急促脚步自楼下传来!一名缇骑脸色铁青冲上二楼,对毛襄抱拳,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惊涛:
“大人!后衙柴房灶下新土!挖出密封陶瓮!内藏……历年州府钱粮拨付原始签收底档及……户部核准截留批文副本!”
轰!
毛襄只觉一股森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原始签收底档!户部截留批文副本!铁证如山!是足以将账簿上所有名字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陈砚……他竟然连这些都藏了!
他猛地攥紧手中那本仿佛有千钧之重的《甲字密档》,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眼神复杂如怒海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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