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小口啃着馒头，时不时往碑前的空地上递一块，说“你也吃”。阳光透过松枝照在她身上，把白发染成金红，像落了层碎金。他忽然明白，母亲说的“修”，从来不是修石阶、补旧鞋，而是用这些带着父亲气息的习惯，把阴阳两隔的日子，修得像还能同桌吃饭、同榻而眠。
下山时，母亲说什么也不坐轮椅了，非要自己走。林骁便扶着她，一步一步往下挪。她的脚步很慢，却很稳，每踩一级石阶，都要顿一下，像在确认什么。“你看，”她忽然笑着说，“我跟你爹的脚印，叠在一起呢。”
林骁低头看，石阶上的两个脚印果然有些重叠，一个深，一个浅，像两只紧紧依偎的鸟。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阶上慢慢移动，时而分开，时而交叠，像首没写完的诗。
回到家时，夕阳已经漫过院墙上的瓦。母亲坐在藤椅上，看着父亲的遗像，忽然说：“骁儿，明儿把你爹的木工刨找出来，我想给他削个木梳，说不准他在那边头发长了，没人给梳。”
林骁点点头，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苗“噼啪”跳着，映得母亲的脸暖暖的。他忽然觉得，所谓“一起走”，从来不是指脚在路上，而是指心在一处——哪怕隔着生死，隔着岁月，只要彼此的牵挂还在，那些共同走过的路，共同留下的痕，就永远不会消失，像这火盆里的炭，烧尽了，余温也能焐热整个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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