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的赛博义眼仍在微微发烫,视野边缘的齿轮幻影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旋转的速度似乎也在加快。他闭上右眼,只用义眼扫视着这片他熟悉的码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凉:整个码头在他眼中彻底异化了!
冰冷的水泥地面溶解、塌陷,变成了粘稠、翻滚、冒着气泡的黑色油沼!巨大的货轮扭曲变形,船体上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锈迹,如同溃烂的皮肤,船身各处裂开无数孔洞,从中伸出一条条粗大、布满环节、覆盖着粘稠黑色油污和金属碎屑的机械触手!
这些触手无意识地拍打着油沼表面,溅起污秽的浪花。空中,不再是海鸥,而是成群扭曲的、由生锈齿轮和尖锐金属片胡乱拼凑成的飞行怪物,它们无声地滑翔,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复眼是无数转动的细小轴承!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海风,而是滚烫蒸汽的灼热嘶鸣和无数巨大齿轮强行啮合时发出的、令人牙酸欲裂的金属摩擦巨响!
“咔锵!咔锵!咔锵——!”
这声音是如此真实,如此巨大,如此具有穿透力,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仿佛来自头顶那片被工业废气污染的、低垂的铅灰色云层!震得他耳膜剧痛,颅骨嗡嗡作响!他猛地睁开右眼——码头依旧,货轮沉默,海风呜咽。但左眼义眼带来的地狱景象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水印般叠加在现实的画面上,虚实交错,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那巨大的金属啮合声,似乎还残留在耳蜗深处,带着冰冷的余震。
“点啊?洪兴嘅湾仔之龙?一个人喺度睇海?定系……睇紧我哋嘅新世界?”一个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突兀地从陈浩南身后传来,穿透了海风的呜咽。
陈浩南没有回头。他指间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长长的烟灰在风中簌簌掉落。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东星乌鸦,就站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他穿着一身剪裁怪异、混合了街头痞气和某种宗教祭袍元素的黑色皮衣,上面缀满了大小不一、形状扭曲的齿轮和链条饰品,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神经质的笑容,但那笑容在码头的阴影下显得格外阴森。他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烧红铁块般的暗红色光芒——那是机械改造的痕迹,是机油之母赋予的亵渎之眼。
“新世界?”陈浩南的声音异常平静,如同冻结的湖面,但底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即将爆裂的坚冰。他扔掉烟蒂,那一点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红线,落入冰冷的海水中,瞬间熄灭。“用血肉去喂齿轮?用香港去填个海,起座邪神嘅狗窦?”
乌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狂热与残忍的冰冷。他向前逼近一步,皮衣上的齿轮链条哗啦作响。“你识条铁咩?陈浩南!”他嘶哑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血肉?血肉算乜嘢!脆弱!污糟!会烂!会臭!睇下你兄弟条新手臂!几靓!几劲!几耐用!呢啲先系永恒!”他指了指自己闪烁着红芒的机械义眼,“睇真D!呢个世界嘅真面目!钢铁!齿轮!力量!秩序!机油之母嘅恩赐!先系真正嘅进化!真正嘅永生!”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异化的、充满金属轰鸣的码头和远处维多利亚港中那座尚未建起却已散发着亵渎气息的“永恒齿轮纪念碑”的轮廓。“填海?起碑?哈哈哈!”他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你太天真!蒋天生?佢都只系棋盘上嘅一只大啲嘅棋!我哋做嘅,系拧开呢个旧世界嘅头壳!将佢生锈、腐烂嘅脑浆倒干净!
然后用最精密嘅齿轮!最强嘅引擎!重新组装一个!一个属于钢铁!属于永恒!属于我哋嘅新世界!铜锣湾嘅齿轮冇消失!佢哋就喺度!喺地下!喺海里!喺空气!喺你只眼入边!喺你兄弟嘅骨入边!你睇唔到?你听唔到?咔锵!咔锵!咔锵——!”
乌鸦猛地指向自己的耳朵,又指向陈浩南那只灼热的义眼,最后指向漆黑如墨、翻涌着不祥泡沫的维多利亚港深处!他的嘶吼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癫狂,仿佛在咏唱一首亵渎的圣歌!随着他的吼声,陈浩南左眼义眼中的地狱景象骤然加剧!脚下的黑色油沼剧烈翻腾!货轮上伸出的机械触手疯狂舞动!空中那些齿轮怪物发出无声的尖啸!而那巨大的、仿佛来自世界核心的金属啮合声——
“咔锵!咔锵!咔锵——!!!”
如同无数万吨巨锤同时砸向钢铁砧板!又像整个世界的根基正在被强行掰开、拆解、重新安装!巨大的声浪不再是幻听,它化为实质性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在陈浩南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视野瞬间被无数旋转的、生锈的巨大齿轮碎片充满!耳边除了那毁灭性的轰鸣,只剩下乌鸦癫狂的嘶吼在回荡:
“听啊!陈浩南!新世界嘅心跳声!永恒齿轮开始转动啦!你同你嘅血肉洪兴……准备好变成齑粉未啊?!咔锵——!!!”
最后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如同丧钟,在陈浩南的颅骨内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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