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尖锐的“王妈妈”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摊位前热闹融洽的氛围。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脸色惨白的小石子,以及那个打扮得俗艳、笑容刻薄的中年妇人。
林天眉头一皱,停下手中的活计。沈清言也警觉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欠…欠钱?”小石子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後退了一步,差点撞到烤炉上,“王妈妈,俺…俺什麽时候欠你钱了?”
“哟呵?装傻充愣?”王妈妈双手叉腰,嗓门更大了,生怕别人听不见,“去年冬天,你冻得快死了,是谁发善心借给你两百文钱看病抓药?啊?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这才几个月,就想赖账?你现在穿得人模狗样,在这儿赚大钱了,就想不认这穷亲戚了?”
她颠倒黑白,声音又尖又利,顿时引来更多围观者指指点点。不少人看向小石子的目光带上了怀疑和鄙夷。
小石子急得眼圈都红了,又气又怕,语无伦次地辩解:“你胡说!根本不是那样!那钱…那钱明明是你逼俺借的印子钱!说好借一百文,几天功夫就滚成了两百!俺早就捡破烂还清了!你还多抢了俺好不容易捡来的铜佛!”
“放屁!”王妈妈啐了一口,“谁看见了?谁能给你作证?老娘这儿可有你按的手印!白纸黑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要麽乖乖还钱,连本带利三百文!要麽就跟老娘去见官!让官老爷评评理!”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一番胡搅蛮缠却又看似占理的话,顿时将涉世未深的小石子逼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委屈。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这年头,欠债不还可是极其遭人唾弃的行为。
林天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得分明,这王妈妈绝非善类,分明是看小石子如今有了稳当活计,想藉机来敲诈勒索,甚至很可能是受人指使,来故意捣乱的!
就在他准备上前解围时,沈清言却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掌柜的,稍安勿躁。此人来者不善,必有後手。我们若强行出头,她必然撒泼打滚,将事情闹得更大,於摊子声誉有损。且看小石子如何应对,也正好看看他的心性。”
林天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点了点头。沈先生考虑得确实周到。他暂时按捺不动,冷眼旁观,但全身肌肉都已绷紧,随时准备介入。
那王妈妈见林天和沈清言没有立刻出面维护,气焰更加嚣张,上前一步就要去拉扯小石子:“小兔崽子!没话说了吧?走!跟老娘去见官!”
“俺不去!”小石子猛地甩开她的手,虽然害怕,但一股倔强之气也涌了上来。他死死咬着嘴唇,眼睛瞪得圆圆的,大声道:“俺没欠你钱!早就还清了!你那借条是假的!俺不认!掌柜的,先生,你们信俺!俺真的没欠她钱!”
他求助地看向林天和沈清言,眼神清澈而急切。
“我们信你。”林天终於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走上前,将小石子护在身後,目光冷冷地扫向那王妈妈,“这位妈妈,口说无凭。你说他有欠条,拿出来看看。若真是白纸黑字,合情合理,这钱,我替他还了。”
王妈妈没想到林天如此冷静,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有些闪烁,强自镇定道:“欠…欠条自然在家里放着!谁没事带身上?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取!”说着,作势就要走。
这明显是心虚想溜!
“不必麻烦了。”林天冷笑一声,“既然没带欠条,那就等你取来再说。不过,在这之前…”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无凭无据,当众污蔑我店里伙计,扰乱生意,败坏名声,这笔账,又该怎麽算?”
王妈妈被林天突然爆发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想干什麽?吓唬老娘啊?老娘可不是吓大的!”
“不想干什麽。”林天声音冰冷,“只是想请各位乡亲做个见证,也请市署的李校尉来评评理,看看这无端扰乱市场秩序、敲诈勒索,该当何罪!小石子,去,现在就去请李校尉来!”
最後一句话,他是对小石子说的,声音极大,刻意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
小石子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林天眼中鼓励的神色,立刻明白过来,大声应道:“哎!俺这就去!”说完拔腿就要往市署方向跑。
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顿时击中了王妈妈的死穴!她这种人最怕见官!更何况指使她来的人再三交代,绝不能惊动市署!
“别!别去!”王妈妈顿时慌了神,脸上的粉都快吓掉了,连忙拦住小石子,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呦喂!误会!都是误会!林掌柜,您大人有大量!可能…可能是老娘年纪大了,记岔了!对对对,记岔了!小石子好像…好像是还清了!对!还清了!”
她语无伦次,前倨後恭的模样引得围观众人发出一阵嗤笑和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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