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脸上带疤的独眼汉子,炼气期中期的修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下裹得严严实实、气息微弱的崔明月,嗤笑一声:“十个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的东西。”
崔明月沉默。她身上只有三块下品灵石,还是血影剑尊留下的。
“我只有这个。”她取出了一块下品灵石,放在摊位上。这是她仅有的财产之一。
独眼汉子瞥了一眼灵石,又嗤笑一声:“一块?你打发要饭的呢?滚开,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旁边传来几声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崔明月攥紧了手中的木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弱肉强食,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实力,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换不到。
她转身欲走,目光却扫过摊位角落一样东西——那是一柄锈迹斑斑、甚至有几个缺口的短剑,看起来比废铁强不了多少。但不知为何,她体内微薄的血煞真气,似乎对这短剑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感应。
“这个呢?”她指向那柄破短剑。
独眼汉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破烂?你要?行啊,一块灵石,加上你身上那件破布袍子,老子拿来擦脚都嫌脏!”他显然是故意刁难。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崔明月没有理会那些嘲笑,她默默放下那块下品灵石,然后……开始解身上那件肮脏不堪、却也是她现在唯一能蔽体的破布袍。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破布袍脱下,露出了里面更加破烂、沾满干涸血迹的里衣,以及她那虽然布满污垢却依旧能看出玲珑曲线的身躯。一阵凉风吹过,她忍不住微微颤抖,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些目光变得复杂,有惊讶,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淫邪,落在她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
独眼汉子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有这般狠劲。他眯起独眼,重新打量了一下崔明月,尤其是在她那双即便隐藏在污垢下,也难掩其形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把抓过灵石,又将那破短剑像丢垃圾一样扔给崔明月,顺手扯过那件破布袍,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妈的,算老子倒霉,碰上个疯子。”
崔明月接过短剑,触手冰凉粗糙。她没有丝毫停留,也顾不上周围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紧紧握着短剑,转身快步离开,重新融入棚户区的阴影之中。
她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窝棚木板,剧烈地喘息着。屈辱感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内心。脱衣求剑,这是何等的折辱!
但她的手,紧紧握着那柄破短剑。一丝微弱的煞气从剑身传入体内,虽然几近于无,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
“力量……我需要力量……”她低声呢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偿还!
她展开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兽皮地图。地图很粗糙,只标注了青云城周边的大致区域和主要道路。但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她找到了自己目前可能所在的位置,以及一条通往更偏远、更混乱的“黑风山脉”的路线。那里,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也是她现在最好的藏身之处。
确定了方向,她将地图小心收好(实际上直接用意念存入了幽冥戒中)。现在,只剩下食物的问题了。
身上的灵石只剩两块,不可能再用来换食物。她必须用别的方法。
她在野狗集边缘徘徊,寻找着机会。看到几个刚从山林中狩猎归来、收获不错的佣兵,正在大声谈笑,分享着烤熟的兽肉。
香气飘来,让她的胃部一阵痉挛。
她默默观察着,像一头潜伏的饿狼。她在等,等一个落单的,或者……等一个更适合的目标。
机会很快来了。
她看到一个穿着相对干净、但神色仓皇、只有炼气期二层修为的年轻修士,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包裹,快步朝着集外走去,似乎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眼神闪烁,不时回头张望,像是怕被人跟踪。
一个怀璧其罪的肥羊。
崔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弱肉强食,这便是法则。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保持着距离。血煞真气让她脚步轻盈,如同鬼魅。
年轻修士显然经验不足,并未察觉自己被跟踪。他离开野狗集,钻进了一片小树林,似乎想抄近路。
就在他走到树林深处,稍微放松警惕的瞬间!
崔明月动了!
她如同捕食的猎豹,从树后猛地窜出,手中的破短剑带着她全身的力量和那股微弱的血煞之气,直刺年轻修士的后心!没有警告,没有废话,只有一击必杀的决绝!
年轻修士察觉到危险,骇然回头,只看到一双冰冷如渊、带着一丝猩红的眼睛!
“噗嗤!”
短剑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他张着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软软地倒了下去,怀里的包裹也掉在地上。
崔明月迅速拔出短剑,鲜血喷溅在她身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蹲下身,在年轻修士身上快速摸索,找到了一个装着几块下品灵石和些许金银的钱袋,以及几瓶低阶疗伤药。
她捡起那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尚有余温的肉干和几张面饼。
食物有了。
她站起身,看着地上尚存余温的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第一次主动杀人,心中却没有恐惧,没有愧疚,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虫子。
她收起战利品,正准备离开,目光却瞥见年轻修士腰间悬挂的一块小小的、刻着“平安”二字的木牌。木牌很普通,却让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木牌,或许是他亲人给的护身符吧。
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在篝火旁感受到的酸楚,再次掠过心头,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在这吃人的世界,心软,就是取死之道。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朝着黑风山脉的方向,快步离去。身后,只留下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路,注定将由白骨和鲜血铺就。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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